赶回去追她两步,圈住腰将她抱起来笑,“瞧,说不过我就要耍小姐脾气。” 恰巧在个紫藤花架子旁,秋风一刮,两个人身上都挂了些紫色屑片。妙真居高临下地把他眉梢上挂的一片摘下来,顺手捶他一下子,“那你又要说!” “嗳,成亲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发过誓的,说从今往后做夫妻,不比从前做主仆的时候,叫我凡事不许瞒你,要和你有商有量。你也不能够拿主子派头压我,凡话好好和我说。” 她两声撑在他肩头,把鼻子向旁一歪,“我难道没有好好和你说话么?” “你看这样子是在和我好好说话么?谁家奶奶说话是拿鼻孔对着爷的?” “我们家!”妙真低4下眼来捏着他的鼻子转。 他摆摆头笑起来,“原来你从前说话都不算数的。这也罢了,谁叫咱们家你就是天理王法呢。” 哄得妙真高兴了,捧着他的脸正要狠亲一口。忽然七山不知道哪里横冲直撞地冒出来,“爷,车已套好了。”一看眼前,也吓了跳,忙背转身去。 妙真撇撇嘴,从良恭身上跳下来,一面拍着他肩上的花瓣,一面道:“讲好了噢,李大人家那处工程叫我去监工。我可不能再听鹿瑛哭了,这两日做梦也有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在我耳根子里头哭!” 良恭答应着和七山往外去,妙真又转回姑妈房中。甫进门就看见鹿瑛和他姑妈不知说到了什么,又在桌上淌眼抹泪,他姑妈只好也把饭碗搁住安慰。 见她进来,鹿瑛匆匆拭泪一笑,“正和姑太太说到咱们家太太,我还说呢,都是姑妈,咱们姑妈就不像姑太太这样和蔼亲切。” 妙真笑着走回案上,回忆起寇夫人的模样,其实也算是和蔼可亲的,只是这份可亲里千万别挂碍上前程利益。她从前待鹿瑛也算很好的,想必后来是因为鹿瑛久不生育的事益发冷落了鹿瑛。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又岂有千日好的呢?妙真早看开了,毕竟好与不好,都是太久以前的事情。她不喜欢揪着前尘往事不放,她可贵的时光,都要用来铭记当下每时每刻的幸福。 她端起碗笑道:“我们姑妈就是这性情,待谁都和善,你住久了就晓得,她老人家许多好处呢。” 良姑妈嗔笑,“唷,故意当着你妹子的面把我捧得高高的,好叫往后你有了什么不是,我也不能跟你计较是不是?” “连您也把我想歪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人笑着,看得鹿瑛眼圈又是一红,“您瞧瞧,我在家就不敢同我们太太这样说话,她老人家必定要说我们没高没低没老没少的。其实早年她也不是那样子待我,终归是我久不生育的缘故。眼下好了,那个兰香才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们太太说是最要紧的时候,马虎不得,千样好百样好的只管给她弄来,也不怕花钱,也不怕费事。我来前几天,听说湖州来了个好稳婆,从前是在南京专给人官宦人家管生产之事的。我们太太早早的就下了个帖子请人到家来住着,专门归置了间屋子出来,还叫了两个丫头去伺候。这还把我个正经二奶奶放在眼里么?!连知会也不成知会我一声,又把兰香从那过我们院里挪腾了出去。这意思明摆着是防备着我,难道我就那么坏?!我就那么坏!……” 她越说越激烈,唾沫星子飞了一桌。妙真只在心里翻着白眼道:又来了。 无奈放下碗来,再不能吃,只听她愤愤抱怨。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都是老生常谈。只在鹿瑛偶然拔高的调子里,妙真看出她这些年的变化。她望着鹿瑛眼中渐渐浮起的断纹,企图在那破裂的眼睛里找寻到她那位永远岑静文雅的妹妹。翻了个遍,只找到那个鹿瑛的几缕残影。 她不禁检视自己,是否也在世事变幻中变得狰狞? 也有过那么一段,但可幸短暂。她从未化作尘寰的灰烬,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对生活曾灰过心,然而又重新炽烈地热爱上了。 走神的功夫,忽然小丫头点墨跑进来报,“外头来了位年轻官人,说他姓寇,是奶奶的妹夫。我没敢放他进来,跟他说要先进来通传一声,他现在门房里和老爹爹吃茶呢。” 妙真惊讶着掉头,而后笑着埋怨一句,“你这丫头真不懂事,那是二姑爷,怎么不放人进来呢?” 不想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