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好,对着镜子来回照,扶桑就坐桌子前,一只胳膊肘靠着在上面,懒懒地看着他,‘小荣啊——’ 小荣瞪她,“没规矩,我是你师兄。” 扶桑低着头笑了笑,眼泪滑下来,又低低地叫他,“师兄啊——” 小荣才觉得不对劲,“怎么了这是,这事儿怎么茬儿这是,谁欺负你了,外面挨欺负了是不是,你跟我说,我拿搬砖儿照着他脑壳上就是一个开花儿。” 扶桑很多话要讲,但是最后却平淡,她深呼吸一口气,有时候也会觉得怕,可是从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她不干这一单,她就没有资本积累,你要她在国内卷钱,怎么忍心呢? 怎么忍心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土地上,再浇上一炉子铁水呢。 “没有,师兄,这一盒子樱桃干儿,您明儿帮我送给少东家去,我今晚有事儿去上海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要是日本人来了,也不怕,关起门来过日子,他们不敢在北平虐杀平民的,你存账户的钱记得每年去取利息。” 小荣吓坏了,“你去多久?” “不久,快的话,几个月就好了,你知道我炒股的,我喜欢做短期的。”她解释。 小荣听是炒股的,他就放心一点儿,“这么突然的呢,先前没听你说。” “我们行规消息,你知道等同黄金的。” 小荣嘱咐她,“注意安全,一会儿我送你去,行李呢,我给你收拾好去。” 他忙拿出来扶桑的箱子,里面全放西装,扶桑出门,他都是给捡着最好的衣服放进去的,这是门面,扶桑做的行当先敬衣服的 扶桑对着伍德可以讲,但是对小荣讲不出口,有时候兄弟做的,比做兄妹要好得多,她话到嘴边,仍旧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吧,临走前何苦再叫他多一分惦记呢。 送到码头,扶桑连夜走了。 姑奶奶家里去,只在桌子上看见一个信封儿,是交易所信封儿,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哟,小二子给的吧,怎么这么多?” 扶桑最后一个关门儿的,太太倒觉得习惯,“兴许她赚的多,下午可用不少钱,咱们是享受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儿,扶然都结婚了,等着扶桑什么时候来家里了,也嫁人了多好,我这心事儿就去了,这钱给她留着当陪嫁的。” 姑奶奶也打算好了,“我看啊,等荣师傅那边,三年出了孝就马上相看人家就行,咱们啊,踏踏实实过日子,那才叫舒服呢,现如今世道不一样了,早前是收徒人家只要男孩儿,男孩儿瓷实经得起摔打,咱们没办法才当个男孩儿的。” “可是今儿你看看,这女孩儿一样上班了,那些售货员儿侍应生,银行里面还有女经理呢,不比男孩儿差什么,人家一样拿工钱的,好世道。” 太太也觉得好世道,早前的时候,哪里能坐在车里兜着转圈儿,满世界地溜达呢。 “听她的主意儿晚了去了,咱们还是先打听打听好,早给她相看着,她不懂这些。”太太心里有数儿呢,三个孩子,哪个都是她的心头病,哪个结婚成人了,才算是去一块儿。 她走的很平静,几乎没有人发觉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只有宋旸谷看着那一盒子樱桃干儿,愣神了很久,荣承恩拿着碟子要盛出来给他。 “收起来吧。” “不尝尝吗?您不是爱吃这个?” 宋旸谷没有说话儿,他要出门的,换好了大衣,这个季节有些暖了,可以穿大衣出门了,政府做事儿的都会有这样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承恩觉得奇怪,外面拉车的大力在等,他催着承恩,“再不快点儿,三爷怕是要迟了。” 这人上班按时按点儿的去,从来不迟到。 承恩没进去,宋旸谷坐在那里,他觉得宋旸谷情绪不对劲,“爷——” “告假一天吧,我病了。” “哪儿不舒服?”承恩掀开帘子进去,摸着他额头,“也没热啊?” 宋旸谷一言不发,起身回卧房。 二太太看见了,少见他失态,家里规矩大,就是他生病再难受的时候,也很少青天白日地,直接在卧房里面躺下来。 站在窗户跟前问,“哪里不舒服?” 里面闷闷地一声,“牙疼!” 承恩就觉得那盒子樱桃不对劲儿,但是樱桃确实是他爱吃的啊? 那是送的人不对。 他想,八成扶桑那小子得罪人了,惹人生气了,不然怎么不敢来的,瞧瞧给人气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