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在萧淮止跟前的是名内官,小内官十足谨慎地为他斟好酒。台上皇帝早已酒醒,他目光淡淡掠过殿内,眸色微转,随后端起酒樽,举向萧淮止的方位,朗声道:“舅舅此番平定河西叛贼有功,又救下了玉氏少主,朕敬舅舅一杯!” 言毕,众臣纷纷将目光窥向萧淮止。 只见他目色冷邃,仍持八方不动的姿势,并未有一丁点与皇帝举杯架势,见此,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顿了顿,皇帝面带柔笑,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朕先干了这杯,舅舅随意。” 待皇帝饮尽后,又过了好半晌,萧淮止这才长指微曲,端起酒樽,轻啜了口。 而大殿内,却无一人敢多说一句,似乎对此早已习惯。 及至酒过三巡,宴席上的乐师又换了一批,帘后那群舞姬将裸露的衣衫换去,纷纷着了一袭淡绿舞裙,跟着丝乐之声,踏入殿中起舞。 细腰柔软,纤臂翩翩。 不似方才那般淫靡,却别有一股柔婉。 乐声奏至高潮迭起,觥筹交错间,站在最中间那名舞姬倏地将水袖抛向空中,众人抬眼,只见一条月色长绦垂下,女子纤手拉住长绦,跃空而起,恰如一只翩跹蝴蝶般轻盈。 皇帝倚着靠背,俊眼越过那女子面容,一旁候着的魏康德握着匕首,将羊肉仔细切好成薄片,待皇帝享用。 他抬手径直接过魏康德手中匕首,插向玉碟中的肉片,送入口中,方嚼了两三片,只见那空中美人手握长绦,竟直直飘向帝座,皇帝俊眉一挑,便见那美人媚眼如丝,缠着皇帝眸底,软腰扭动。 玉姝坐在女眷上方,她接过宫婢切割好的薄肉,尝了一小口,余光骤然瞥过那舞姬袖中银光轻闪,攥着金箸的手一顿,她眼瞳微缩,下一瞬,心间生起几分疑窦。 极为清脆的铮鸣声在殿中响起,混杂着乐师的管竹之声,但玉姝耳中却听得分明。 舞姬翩翩落在帝座跟前,鼓乐一声接一声,越击越重,她扭着腰肢踩着鼓点一步步走向皇帝。 青色长袖抛向空中,忽地,那道银光再度闪过玉姝瞳底! 玉姝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行刺! 登时她心中猛跳,强压着心绪,目光微慌掠过左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 心下不住错乱,倏忽间,她将目光睇向上方对席的萧淮止。 两端目光陡然相接,萧淮止长眉轻折,顺着玉姝的眸光缓慢看向那舞姬,“铮”的一声极轻,舞姬从袖中抽出软剑,藏于指缝之间。 银光微茫,晃过他沉黑眸底。 萧淮止长眸轻敛,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樽,浅啜一口。 与此同时,那舞姬随着鼓乐声脚步加快,行至皇帝跟前,软剑从指缝抽出,朝着皇帝低声吐出几字:“去死吧,狗皇帝!” 电光火石间,皇帝瞳孔睁大,愣忡一息后,他目色转厉,翻身朝一旁躲去,那软剑却是穷追不舍,寸寸紧逼。 “魏康德!”皇帝冕服微乱,高声喊着身旁内官,他掀手摸到内官衣袍,一把扯过,将魏康德推至那舞姬跟前挡住。 萧淮止淡然地看着帝座上的场景,待皇帝从帝座上滚下时,他才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坐在一旁的霍铮见他眼神,这才起身,抽出腰间佩刀,长臂一挥,大刀直利朝那舞姬甩去。 刀身精准划过舞姬的手臂,一道血痕旋即染红那截青袍,舞姬强忍着痛意,仍旧挥剑劈向皇帝。 鼓声骤然停下,辉煌烛光摇曳,只见殿中乐师与舞姬纷纷抽出藏于袖中的软剑,齐齐冲向高台上的皇帝。 殿内众臣这才反应过来前方发生何事,宫宴瞬时变作慌乱一团,一时之间女眷惊叫声四起。 玉姝端坐原地,面色如故,但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入京短短几日,这已是第二次打杀场面,她不由得想起那夜船舫,一股寒意旋即缠身。 愣神之际,不知何时,那刺杀皇帝的舞姬已滚落下来,她捂着受伤的左臂,恶狠狠地看向被内官们团团护住的皇帝,美眸一转,将目光霎时落向离她最近的玉姝跟前。 舞姬猛地起身,紧紧握着手中软剑,迅雷之势一把越过绿芙,直直冲向玉姝。 冰冷剑身贴住她修长白皙的颈上,玉姝浓睫轻颤,错愕地转眸盯着剑刃,呼吸错乱。 耳边骤然响起舞姬轻媚嗓音:“你要怪便只能怪那狗皇帝,和那姓萧的奸贼!” 她转眸瞪向这座金殿内的豺狼虎豹,斥声道:“你们都该下地狱!我父为官数载,一生清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你们这些奸邪,你们满殿都是!是你们下令斩杀前朝官员!你们不是人!尤其是你!” 她指向萧淮止,“是你帮了这狗贼登基,是你想要把控朝政!” 她方说完,便迎上那人极其阴冷的目光。 玉姝此刻闭上了眼,冷刃不断贴着她的颈肉,她背脊僵住,浑身只觉冷汗不已。垂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