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姝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掀开眼帘,翻身之际顿觉脚踝一阵刺痛,玉姝弯眉一拧,坐起身掀开锦衾,浅色裙裾微凌,一只雪白脚踝上赫然显着一圈红痕。 玉姝红唇翕合,齿间生出丝丝麻意。 何时碰到的红痕,她实在不记得,便是小腿处那道淤青,也是夜间沐浴时她陡然察觉的…… 迷蒙双眼抬起望向逶迤而垂的帘帐,心下茫然一片,寻不到一丝头绪。 垂手间,指尖碰到一页纸张 ,玉姝旋即低眸看向枕边,那是她昨夜跌落的信纸。 昨夜竟又睡着了…… 玉姝捻起信纸,展目阅过,那是阿姐从江左递来的书信,算起来,她已离开江左近一月了。 须臾,她已将信读完。 阿姐要她在上京待满一年,那是玉氏一族与当今天子做的约定。 她将以玉氏少主的身份居在京中,这是她应该为玉氏做的。 指尖微蜷,她将信纸重新叠好,放入信封之中,搁于枕下。 锦帐下探出一只瓷白柔荑,玉姝拨开帘帐,牵动顶端银铃,屋外旋即响起婢女的脚步声。 绿芙为首,携着两名玉氏女婢走入内室,端来金盆温水,为她盥洗梳妆。 她坐于铜镜前,绿芙手握梳篦轻轻梳理如缎乌发,镜中倒映着女子姣美脸颊,密密眼睫垂盖眼帘,眉间流露几分娇怜,她忽抬目望向绿芙,檀口微张: “崔二可在府中?” 绿芙摇头,“家主派了人入京,崔二天未亮便已随着他们一道入宫了。” 闻言玉姝沉默片刻,待绿芙将最后一缕乌发梳理后,她摆手示意另两人退下,尔后才起身走入帘帐之中,将枕下书信递给绿芙,淡声吩咐: “你将这信烧了罢,莫要让旁人瞧见了。” 绿芙颔首应下,正欲将信藏于袖中,便听玉姝又问:“崔二是携玉氏书卷一道入宫的?” 绿芙目光微愣,答:“是。” “好,我知晓了。” 她垂下眼帘,抬手拨过耳边青丝,走出帘帐,复又坐回妆镜前。 镜中女郎,垂睫掩目,情绪未明。 将信收于袖中后,绿芙走至她身后,拿过妆台梳篦细细为她挽发。 “少主今日想要梳什么发髻?百合髻可好?” 思绪随着绿芙的声音而回笼,玉姝敛了眼底一抹黯然,她颔首低声道“好”。 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是留在这上京城一年罢了,那是阿姐与新帝的约定,也是玉家与新朝的盟约。 玉姝不断提醒着自己,这是她应该做的。 抬眸间,一双清眸弯成明月,心中那面对未知前路,而隐隐升起的恐惧被玉姝勉强压下。 绿芙站在玉姝身后,用梳篦将最后一缕青丝挽起,又侧身将妆奁打开,同她选了一根紫色金钗簪入云鬓。 这厢梳妆完毕,房门便被人从外叩响。 玉姝抬睫看向门帘处,绿芙旋即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甫一开门,便见门外立着一名身形略高的婢女。 门外婢女躬身垂首,并未进来,只朝着玉姝的方向揖拜一礼,恭敬禀道: “娘子金安,适才门房传来消息,是以张太师府中的二娘子给娘子递了帖子,邀您今日去京郊马场看一场马球赛。” 顿了半晌,玉姝眉间微动,透过珠帘看向那婢女,轻喃:“张太师府的二娘子?” 婢女复又说道:“张家二娘子还说,前日宫宴,她便坐于您下方,遥遥见您,便想与您结识一番,几经辗转才得以知晓娘子住处,此刻虽冒昧而来,但还望娘子赏脸一见。” 萧淮止这处别院在京中确然并无旁人知晓,遂饶是有人查到玉姝暂居此地,便也无甚闲言,至于这位大司马去往何地,除却皇帝,无人敢多议一声、多窥一眼。 而此刻,张二娘子话已至此,玉姝还能如何。 她默了息,低声说了句“知晓了”。 绿芙见主子应下,旋即从婢女手中接过帖子,婢女垂首再度福身,目光从绿芙袖中轻轻掠过。 - 京郊马场外。 一辆玄蓬雕漆的马车缓缓行至此处,驻守在马场外的一排将士目色一定,朝马车望去。 玄蓬金顶,那是萧府马车。 马车堪堪停稳,众人已纷纷握紧手中长矛,躬身朝马车处揖拳行礼。 却见玄帘拂开,一只纤细素手从里头探出,外头军将身形顿僵。 垂首间,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抹淡青色的裙裾,众人一时连呼吸也窒住。 今日临出府前,才从门房得知崔二等人是驾玉氏马车入宫,别院仆从只与玉姝道遵循大司马的意思,府中一切皆可由玉娘子差遣。 因着是临时出门,为难之际,玉姝只得借用萧淮止的马车。 玉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