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本来就是个娘们。 他明明都说了不疼,她还是娇滴滴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她眼泪吧嗒吧嗒淌在他手背上的时候。 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肉烧到了心上,那是谢慈第一次感到心烦意乱想砸光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当然,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书房内博古架上,价值不菲的玉瓷迸碎了一地,芙蕖抱头躲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发神经,忽地感觉到脸颊上的刺痛,抬手抹了一把,原来是割伤了一道小口。 血和泪混在一起,她哭得更凶了。 谢慈无措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再然后,娘们唧唧非要上药的人变成了谢慈。 谢慈犹然记得当年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望过来,是一种怎样难堪的感觉。 再之后的那几年,他再也没有当着芙蕖的面发过疯。 马车摇晃着拐了个弯。 芙蕖将他的手放回到他的膝上。 谢慈细细打量这张阔别多年的脸。 芙蕖虽未抬头,却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他盯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终于忍不住,说:“当年在扬州的二十四桥,我同你告别,你也是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谢慈:“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但是芙蕖那个时候太小了,才九岁,谁知道长大后会出落成什么模样呢? 哪怕谢慈记得再刻骨,今日赌坊中一见,他也恍惚了好久,才认出来。 难得他能好好和人说话。 但芙蕖却变得沉默寡言,她掀开车帘望了一眼窗外,似乎快到了。 她想了想,说:“账本我已牢记于心,等回府,我会将这些年搜集到的账目全部誊写下来,每一笔赃银的去处,都有迹可循,你……” 谢慈道:“我用不着。” 多少人多少苦心多少筹谋,芙蕖更是压了全付身家性命进去,谢慈轻飘飘一句用不着就想给揭过去。 芙蕖心里焦躁。 却也不会生气。 她很平静道:“你用得着,我知道你在等一个时机,而且你目前已经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你身上的伤足以证明我的推测,他们正蠢蠢欲动想要对你动手……” 谢慈开始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捏着自己的眉心。 芙蕖见状停止了长篇大论,问:“你头疼?” 谢慈声音闷了下来,可能是真有点不舒服,含混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芙蕖,我们一别八年,你现在对着我这张脸,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聊了么?” 芙蕖:“别的?” 她绞尽脑汁的想,说:“你若不想谈公事,我们也可聊聊私事——听说皇上给你赐婚了,对方是督察院左都御史苏戎桂的女儿。” 此话一说出口,车里忽然滋生一种凝滞的寂静。 芙蕖笑了笑:“她漂亮吗?” 谢慈木着脸:“没见过。” 芙蕖垂眸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道:“约莫十天前,你姐姐谢太妃向太后请旨,将那位御史小姐接进你府中暂住,那时候你身在扬州,难怪没见过,不过,待会便能见到了。” 那位御史家的小姐是十天前进的府。 但是皇帝的赐婚,早在半年前就传至谢府里了。 婚事是他父亲肃安候谢尚还在世时,替他筹谋的,但老侯爷没等到谢慈大婚,便一场重病撒手人寰,那桩婚事,便也不了了之。 曾经的谢小侯爷,病得没那么严重,家世模样是一等一的出挑,在那些京中贵女们的眼里,他就如同那秦淮江边的春梦。 可现在,他手握权柄恶名在外,干的那些事儿,早已成了姑娘们的春闺噩梦。 春梦和噩梦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左都御史见他现在这副德行,早反悔了,不愿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奈何谢太妃时隔多年,忽然横插了一杠子,旧事重提,借着今年万寿节家宴,向皇帝提了一嘴。 当时谢慈也在场,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言明自己暂无娶妻之意。 但是皇帝与自己的这位顾命大臣彼此撕扯了多年,只要是能给谢慈添堵的事儿,他一定乐此不疲地张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