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不知他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心中警惕,但嘴上答应得痛快:“好啊。” 反正她自诩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出一张嘴敷衍人是没有半分负担的。 刚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那始终攥着谢慈的手忽然有了感觉。 芙蕖一愣,猛地低头看向他。 谢慈的手指恢复了几分力气,绕着她的小拇指,缠了上来。 芙蕖的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只见谢慈半阖着眼,情绪不是很好,半睁的眼睛轮廓像一弯玄月,正盯着她看。 他都听到了。 他没有像对待赵德喜那样,暴起掐她的脖子,但是他用外露的情绪告诉芙蕖,他很不高兴。 那是一种柔软的警告。 芙蕖体会到了柔软,却没完全没在意其中的警告。 她单手摸到了谢慈的脉,仔细体味了片刻,仍微弱,但隐约有了平稳的迹象。 是好事。 凤髓的发作被他撑过去了。 距离他最初交代的两个时辰,还差一刻钟。 赵德喜提及当年的事:“先帝爷,最擅制衡……他纳了谢尚的嫡女当宠妃,却默许后宫的女人暗害了她的儿子,他将皇位留给了幼子,却杀死了他的母妃。先帝爷的多疑是从娘胎里带的,一辈子去不了根,他肯给你一样东西,必定要取走另一样,作为交换。你猜,他给了谢慈滔天的权势,会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呢?” 一呼一吸的起伏之间,庙里很安静。 赵德喜等不到芙蕖的回应。 他以为人吓傻了,笑了笑,刚打算继续讲,却听得门外的马短促的打了一声鼻响。 赵德喜一顿,猛地起身,转头到门外看。 谢慈人已在马背上,他单手提着芙蕖的肩,将人捞在身前,暴雨淋在他的身上,谢慈回马望了他一眼,刀尖指着赵德喜:“敢跟试试。” 第23章 庙里门窗未动,赵德喜想不明白人是怎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飞出去的。 赵德喜被他摆了一道,慌了一瞬之后,反倒不急了。 他双手揣进袍袖里,顶着瓢泼的雨,道:“谢大人,我知道拦不住你,但好话赖话我都说尽了,利弊权衡我也同你讲了,你还是非去不可,其中苦果也得你自己受着。” 芙蕖陡然意识到,他们此行去的北境并不是个好地方。 不破不立。 相对于铁桶一般的燕京城,北境无疑是破局的上策之选。 可对于谢慈自己而言呢。 北境埋葬的秘密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 他们一路逆着风雨北行。 赵德喜的人果然没有再紧追不舍。 芙蕖几番扭头,越过谢慈的肩头回望。 谢慈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放心,他替皇上带的话已经到了,不会再紧追不舍。” 芙蕖问:“皇帝为何要他千里迢迢追上来,警告你那么一句?” 谢慈随口道:“闲的吧。” 他不肯说,芙蕖只好拧着眉头自己较劲。 雨过天晴,他们沿路找了家客栈,换下一身湿透了的衣裳,芙蕖忽然惊觉这一路上格外安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追杀。 芙蕖换了衣裳倚在窗下,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__她好像是把纪嵘给忘了。 破庙门口,纪嵘追着银花照夜楼的杀手往山上去,便彻底没了消息,也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了。 芙蕖到隔壁敲谢慈的房门。 谢慈屋内没有回应便等同于默许,芙蕖推门进去,环顾屋里没有人,手指挑开床上的帷幔,才见谢慈正躺在木枕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状态看在芙蕖的眼里,就是最好的安抚。 可见纪嵘他们应该无恙,否则他不会如此放松。 芙蕖靠在床架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谢慈一偏头,对她说:“等到了北境就安全了,银花照夜楼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军营里闯。” 芙蕖立时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要住军营?” 谢慈道:“北境有谢家军的旧部,你不是已经听那阉狗说了?” 芙蕖道:“谢老侯爷当年在北境扬名立万的故事我还是听说过的。” 谢慈:“但他凯旋归京的那日,却在长亭外被卸了兵权,浴血得胜一身是伤的兵卒们连燕京城的大门都没摸到,蹲在雪地里用冷水泡了几口馍,便被撵回了北境戍边,他们甚至连家人都来不及一见。” 芙蕖头一回听说这段隐秘的过往,简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