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尚未安排妥当,正好南秦王室的纷争又起,她临时起意打算去掺和一把,临行前,在扬州的那座谢府别院里呆了几日。 便就是在那几日的时间里,她遇见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小鬼。 芙蕖皱眉:“是你?” 难怪她认不出他的嗓音。 当年他是个刚刚变声的小孩,嗓子说话有几分粗粝,不像现在这么游刃有余。 那人摘了兜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道:“是我,好多年了,没想到姐姐如今也来了燕京城。” 芙蕖仔细端详他的脸,不认识。 年少时的一面只能说是缘分,但芙蕖这个人,向来不觉得短暂一见的缘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 相比少年的雀跃,她显得格外冷清,点点头,再次指了指书房的方向,道:“你找的谢先生在那边,天色已晚,恕在下不奉陪了。”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情绪起落都写在了脸上,目送芙蕖离开的背影。 芙蕖才走出没几步,迎面便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立在树荫下。 怪吓人的。 但这回她没有被吓到,刚才从天而落的那个男人,已经调动了她全身的警惕。芙蕖最多只是暗中捏紧了匕首,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泄了气:“正好,你来了,有人找你呢。” 谢慈双手拢在袖里,目光朝她身后望去。 芙蕖正欲与他擦肩而过。 便听谢慈平静地开口:“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恕臣罪。” 芙蕖心里咣的一下有东西砸下来,她迈不动脚步了,皱眉转身望去。 皇上? 他竟然是当今皇上? 芙蕖觉得自己好像又陷入了一个谜团。 他是皇上。 他当年为何会出现在扬州别院? 他是皇上。 他夜里翻墙到谢府里找谢慈做什么? 第41章 芙蕖这下也不走了,一步一跟到书房。 谢慈吩咐人给皇上看茶。 芙蕖自觉找了个不起眼的所在,跪坐下来,安静地伺候在侧。 小皇帝的目光时不时就要往她身上撇两眼,芙蕖眼观鼻,鼻观心,谢慈更是目不斜视。 年轻的皇帝左瞧瞧右瞧瞧:“先生怎么不问朕为何深夜来此?” 谢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去哪都可以,不需要理由。” 皇帝啪啪拍手:“说得好,朕随口一句想出宫逛逛,赵德喜便跟死了亲娘似的跪半宿……” 谢慈:“宫外不安全。” 皇帝笑:“燕京城在先生的掌控下,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所在。” 谢慈到底有多清醒—— 他最明白兵权的重要性,他是文臣,他没有那个东西,但是他可以让别人也没有。燕京城,皇城根下,禁军和明镜司拱卫皇城,两只最尖利的武器,尽握在九五之尊皇帝的手中。 而皇帝在大婚之前并没有独自处置政务的权力,需谢慈代为处置。是以,谢慈一入燕京城,银花照夜楼的杀手也无可奈何。 皇帝的目光第七次瞥向芙蕖的时候,谢慈手中的茶杯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开口道:“皇上是何时认识我府中人的?” 皇上说:“当然是在先生您的府中认识的,当年扬州别院,朕赖在先生的府上,小住了几日,便在隔壁的一间客房里,偶遇了这位姐姐。” 谢慈几乎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时候。“陛下只在三年前下过一次江南。” 皇上说:“是了,就是三年前。” 谢慈轻轻侧过脸,似乎是要看她,但是那个角度又完全错开了她的脸。他的视线浮在虚空的一点,仿佛完全没衣华有着落。 芙蕖看了他一眼,再次黯然无声的垂下眸子。 皇帝今日的来意,当真莫名其妙,也许只是一时贪玩,但十六岁的皇帝,绝对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芙蕖摸不清他的心思,心想果然帝王心难测。 皇帝匆匆的来,闹了一通又匆匆的走,谢慈状似恭谨,派人护送皇帝回宫,目送一行人马,从门前的大街上离开。 他在无风夏夜站了许久,转头对芙蕖说:“他是来见你的。” 明镜司的眼睛就是皇上的眼睛,明镜司的左右副使可都见着她了。 芙蕖静默着。 谢慈说道:“你难道没有话要说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