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不请自入。 因为他知道,即使敲了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他对芙蕖说了两句话。 ——“我听见你在喊救命。” ——“你身上的血腥味折磨了我三天,真想杀了你。” 芙蕖那蚊子般的哼哼,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呼之于口了。 而至于她身上的血腥味,只有后颈那半寸有余的伤口,虽在她的反复割裂下,三天迟迟不愈合,但远远不到血腥远播的程度。 芙蕖也曾一度怀疑他不是人。 可他分明有呼吸有心跳,有温热的血肉,有一颗会思考的脑袋,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说他是一把废刀,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被主人抛弃在南疆。 芙蕖后悔,当初应该与他多聊几句的。 她对红隼道:“你详细与我说说。” 红隼冲着外面一努嘴,说:“你刚瞧见了,她脚步声很轻,而且白夫人又给她特制的软布鞋底,所以格外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错觉,至于她的嗅觉,很灵敏,但只局限于鲜血,听觉和视觉其实都一般,眼睛在夜里比白日好用一点,可我觉得与正常人不大,十米之外的东西,经常会辨错。听觉……不如你。” 当年芙蕖在太平赌坊里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红隼从地下的斗场里拖出来,浑身是血,耳目模糊,却记得那日丝竹靡靡中,芙蕖被姑娘们嘻嘻哈哈簇拥着,在那一片灼眼的热闹中,竟听见了他短促又不甘的一声叹息。于是夜半独身驾马出城,一路追进了山道里,救下了他一条草芥般的命。 芙蕖将红隼的话听见了心里,慢慢的寻思。 可是,白小姐比她在南疆遇见的那人可怕的多。 芙蕖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芙蕖曾经问过那人,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工具。 他的回答是——人身体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唯独一颗心始终是血肉长成,再惨烈的锤炼也改变不了它的柔软。 所以,他被放弃掉了。 芙蕖与那人相处了很久。 可她是个无比冷情的人,一切与她无关的事,她都不会多去在意一眼。 他到底为何变成那样,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自何处将来又要归于何处? 芙蕖一概不知。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依旧是只能听见谢慈一人的。 芙蕖不知那小怪物是否还跟着。 吱呀一声,谢慈推开门,独自进了花房,反手,门便紧紧合上了。 芙蕖望着他:“你有对策了?” 谢慈递给她一间黑色的披风,说:“出门,往园子的东北方向去,白小姐信守承诺,开了一个角门,无人阻拦,你从那里出去。” 芙蕖反问:“那你呢?” 谢慈侧身,指了指箱子里的红隼,道:“你把他一并带走,白府里不能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你把人看好了,回头我还有话要问他。” 他要把芙蕖从白府的事情中撇出去。 那怎么行。 芙蕖不是担心谢慈应付不了,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不可能任由自己折在一个小小的白府上。只是芙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白府之于她,意义不同。 她不肯应声,谢慈便知道她的反骨又摁不下去了。 他又说出了一件事:“今日,姚氏不在府中,她去苏府赴宴了,意在与苏家商谈儿女婚事……你留在此地,半分益处没有,出去替我查查,白府和苏府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苏家小姐如今就在家中,该用着她的时候,少起妇人之仁,明白吗?” 姚氏还想把她家这位十一岁的小怪物嫁出去。 苏家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他们知道白家的这位小姐,实际上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冒牌货么? 谢慈见她今日始终情绪怪怪的,似乎反应慢半拍似的。 他伸手将人拉起来,斗篷披上,欣长的手指在芙蕖的颈下,利索的将兜帽的系带打了个活扣。“你若是懒得动,吉照在府中等你,把我的话转述给她,不用你操心,她会想办法办妥当。” 芙蕖好似忽然从梦中回神,抬手攥住谢慈正欲抽离的手,“你现在已经把我当废物在养了?” 谢慈没什么感情道:“我巴不得你一直是个废物。” 芙蕖没没来得及品出这话的意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