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声。 芙蕖连老侯爷生前心腹钟叔的耳朵都敢削,在这个府中,怕是没什么她不敢干的事情了。 盈盈在她的逼视中,退远了。 芙蕖这才走下去,亲手收拢那散落一地的书画。 她低下头,见到有几张画卷已经破了边角。她将受损的画单独剔出来,打算日后寻人修复,另一些妥善收藏在匣子中。 其中有一卷画极特别,看上去比较新,而且画布和轴都用了名贵的材料和装裱,想必是一副近几年的新画,但它却被归置在一匣子珍贵的古画中。 芙蕖神使鬼差的将那幅画从匣子中取出,铺在地面上展开。 展开一半,芙蕖发现里面的画纸竟是出奇的廉价,仿佛是随手在哪里扯下的半截纸,画纸不好,再细心的保存也无济于事,纸已隐隐泛黄。 顺着画纸纵向铺开,芙蕖先瞧见的是接天莲叶的莲花池,工笔描摹栩栩如生,待画纸完全铺展开,底下凭栏倚着一位少女。 芙蕖瞧着那张少女的脸,一眼就认出,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画中眉眼,竟然比她自己记忆中还要清晰。 芙蕖心中扎起了密密麻麻的难过。 凤髓融进了骨血中,每当毒发时,旁人闻到是彻骨异香,但其实自己身在其中,感受到的分明是一股腐臭的味道,以及将死的颓败。 芙蕖捡起那张画,对着阳光细细的瞧。 明媚的光丝丝缕缕的透过纸,映在少女的脸庞上。 芙蕖一皱眉,好似察觉到画纸背面写着什么东西。 她捧着画小步跑回书房中,用刀将画纸从压边的装裱上拆了下来。 画背后提字——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记甲申亥年初见。” 落款还有一行年月日记的是当年谢慈作画的时间。 他们初见在甲申亥年,但这幅画的作成在三年之后。 也就是芙蕖离开的那年。 时隔十余年,芙蕖终于后知后觉的品出一点别的意思。 他给她取名芙蕖的意思,当真是因为她的身份微贱么? 芙蕖对着画枯坐到了半夜,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姿势难受,睡不了太深,夜半,外面刚一传来响动,芙蕖便从睡梦中惊醒。 她照旧闭着眼睛,不动声色。 那人推开书房的门,在外面探视了片刻。 芙蕖眼睛往下瞥,书房的桌案下有个铃铛,只要摇响,全府的人便会倾巢出动。 可芙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去动它的意思。 她想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最后,他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门外窥探了片刻,便挪动身形退远了。 芙蕖直到听不见属于他的声息,才从桌案上撑起身子,揉着酸麻的肩膀。 什么意思? 深更半夜,往谢府别院里探这么一回,竟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谁能有这种闲心思? 他好像只是想来看看她。 芙蕖坐了太久,猛地起身的那一刹那,双腿发软又跌回了椅子上。 她顾不得那些不适,推开门,哪里还有那来客的身影。 芙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咬牙懊悔地在门槛上踢了一脚。 而此刻夜深时分,钟叔急急的从廊下赶过来,停在书房门口,见她站在院里,丝毫不觉得意外,他耳上还敷着厚厚的药,向芙蕖回禀道:“姑娘,你让我盯着的白家有动静了。” 第74章 白家老宅有动静了。 芙蕖回屋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片刻也不耽搁。 算着脚程不对劲,他们早应该在两天之前就到达扬州,官府中人押送,路上不可能因为意外而耽搁,除非,事情有变。 而且为何是深更半夜抵达扬州。 芙蕖打算亲自去看一眼,钟叔送她到门口问要不要叫几个人跟着,芙蕖果断拒绝,头也不回。 芙蕖早白合存一步到达扬州,在白府门口徘徊了多日,心里有自己的计较。 白合存罢官回乡,从上任道卸任不足一个月的光景,早就成了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旁人都是衣锦还乡,白合存则是灰溜溜的被赶了回来。 芙蕖早走一步在回扬州的路上时,一度心神不稳,怕白合存心里受不了打击,在哪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幸好没有。 夜里空阔街道空无一人,满是清辉的夜空映着潮湿的青石板,夜里的扬州一向安静的像幅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