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歪着头睡了过去。 朱笔被她搁在宣纸上,头枕在手臂上,正阖着眼睡得香甜,走近了些,容淮安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阴影垂落,谢明蕴眼皮动了动,依旧无知无觉地睡着。 容淮安的神色淡淡地落在她身上,瞧见她眼底的乌青,神色顿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须臾毫不留情地伸手去拍她。 “公主。” 他的声音沉了沉,落在谢明蕴耳边,她的美梦被打断,顿时皱眉拍开他的手。 “别闹。” 她嘟囔了一句,很快又沉沉睡过去。 声音轻软,像是曾经在江南的时候,无数次她也曾这样趴在桌子上睡觉,等容淮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后再去叫她。 很多时候她赖着不起,容淮安就拽了路边的狗尾巴草在她耳后扫,毛茸茸的痒意能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怕痒,后来每次都警惕着,然而容淮安也得了趣,总能趁着她不注意闹一闹她,等谢明蕴醒过来,就会又恼又嗔地怪他。 “江淮,再有下次你就别进我琴馆的门。” 话是如此说,琴馆里永远留着他一间屋子,就算他忙到再晚,谢明蕴也会在那等他到深夜,再迷迷糊糊地被他叫醒,乖巧地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回去。 嘴角才勾起一丝笑意,画面一转,便又是那一天,在那个他们曾经一起待过许多天的琴馆里,他听见她说。 “逢场作戏。” “我不要你了。” 袖中的手一紧,回忆在脑中不断闪过,容淮安目光清淡地落在手边的一寸雪白的脖颈,须臾抬眼看向窗外。 大雪盖了三层,外面的花草几乎都冻死了,就算没冻死,能养在上京这种地方的,也大多是些漂亮富贵的花草。 狗尾巴草这种东西不会在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他也不是当年的江淮。 容淮安收了手,语气平淡。 “公主再睡下去,等会皇上身边的人来要了公主今日的字帖,我倒看公主如何与皇上交差。” 一句话没说完,谢明蕴猛地一激灵直起身子,睡意全消。 一睁开眼,就看见容淮安神色清淡地站在她面前,正盯着她手中写了一半的字帖。 “我倒不知道公主写着字还能睡着。” “若不是太傅今日卯时就把本宫叫起来,也不至于此时睡着。” 谢明蕴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话音中指责的意思很是明显。 “今时不同往日,公主自然不能如往常一般,日日睡到巳时起。” 容淮安落下一句话,又走回桌案前坐下。 今时不同往日。 谢明蕴神色顿了顿,觉得他话中有话,然而回头看去,这人除了这句话外就再无其他表示,她只能收回视线,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朱笔继续写手中的东西。 这一整天,除了用膳外,两人基本都待在书房里,偶尔有一两次谢明蕴困了,刚要趁着容淮安没注意打个瞌睡小睡一会,谁料刚闭上眼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拽了起来。 美名其曰为了督促公主早日完成任务,不辜负皇上期待。 于是谢明蕴只能顶着一双黑眼圈,抓着手中的朱笔继续写,一边写一边在心里腹诽骂着容淮安。 这一写就写到了将近戌时。 谢明蕴扔了手中的朱笔,觉得手腕都要断了。 她一边揉着酸痛的右手,一边斜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那的容淮安。 “太傅。” 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容淮安抬起头。 “公主写好了?” 分明在她停笔的那一刻容淮安就同时合上了手中的书,如今还非要明知故问。 谢明蕴哼了一声没理他的话。 容淮安施施然站起身走过来,目光落在她写好的十几张宣纸上,目光露出几分赞许。 “公主的字比以前好了许多。” 一笔一划比着练的,能不好吗? 谢明蕴揉着手腕腹诽。 没得到她的回答,容淮安显然也不在意,将那些宣纸拿了起来,目光扫过她有些愤愤然的小脸,扬眉道。 “时候不早,臣先行告退。” “太傅慢走,本宫就不送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