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来到上京的三个月,因为大典上出岔子后面在京中引起的流言,她几乎除了学规矩就是待在府上无所事事,公主府只有她一个主子,下人也不敢僭越跟她一起玩乐,整日闷着。 之前在江南的喜好基本收敛了个干净,看戏听曲这种事,自然不是待在阁楼里的闺秀天家女应该做的,本着少做少错的原则,虽然长街外就有一家戏楼,她也从来没去过。 “太傅此言当真?” 虽然有些意动,谢明蕴还是怀疑容淮安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比如看了戏要考她昨日在书中讲到的东西,比如听了曲子再拐弯抹角让她写大几张感悟。 “自然。” 容淮安轻笑一声,已经站起身往外走去。 “公主换身衣裳吧。” 若是出去,她自然是要穿的低调些。 片刻后,谢明蕴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到了容淮安身边。 浅蓝色的衣裙上用金线绣着滚边的蝴蝶,映衬着她漂亮的小脸上轻松的笑,一时间让容淮安觉得那蝴蝶似乎也灵动了些,裙摆随风飘动,可谓步步生莲。 那一张芙蓉面晃的他有些失神,但也只是片刻,他敛了神色。 “走吧。” 谢明蕴丢跟在容淮安身后走了出去。 长街一向是上京最热闹的一条街,来往摊贩和走动的百姓无数,叫卖声和烟火气让谢明蕴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江南。 但富丽堂皇的房子和地方口音到底让她明白这是上京,但饶是如此,谢明蕴也四下看着,眼中透出几分高兴,想来这三个月只待在皇宫和公主府,是把她束缚坏了。 容淮安不急不缓地跟在身侧,对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二人一起走着,片刻后,谢明蕴到底没忍住问。 “今日真只是来看玟梅戏?” 容淮安瞥过去一眼,知道她话中意思。 “今日休沐,臣自然也不想困在公主府教那些枯燥的东西。” 一句话点到即止,谢明蕴何等聪明,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这人不是抱着折腾她的心思来的,谢明蕴当即心情大好,嘴里哼着曲子,脚步也轻快起来。 戏楼离公主府不算远,二人很快便到了。 那边早有下人等在那里,将二人迎上了雅间。 台下戏台班子已经摆好,谢明蕴入了雅间,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支着脑袋往下看去。 容淮安落座在一旁,似乎对这戏并不感兴趣一般,坐下后就随手拎了一本书看。 谢明蕴从小就喜欢看戏听曲,今天来的戏班子又是上京一等一好的,这一出玟梅戏在北地有名,上京自然也经常唱,台上的人一开口,便将谢明蕴的注意给吸引了过去,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下。 随着台下的叫唱声,一双眼里也时不时溢出几分激动来,在外面没那么多拘束,她懒懒地坐在窗边,头上的簪子随风晃动,容淮安看了一眼她的笑颜,恍惚了一下。 只一眼,他很快收回视线,眸子清淡无波。 一出玟梅戏唱了足有一个时辰,外面的喧嚣吵闹声一向不是容淮安喜欢的,昨晚又因为城东的事忙碌到天亮一宿没睡,他听着吵嚷声有些头疼,但到底也忍了。 他身为太傅,好歹今日是让这位公主跟来学东西的,怎能连这点吵嚷也忍不了? 容淮安白皙的指节在桌案前敲了敲,又低下头去看手边的书。 玟梅戏罢,谢明蕴本以为容淮安就要带着她离开了,依依不舍地从窗边挪回视线。 “太……” 容淮安依旧低头看书,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谢明蕴却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惫和伸手揉眉心的动作。 顿时一怔。 但很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窗外的动静就再次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玟梅戏停,接下来戏班子唱的,却是一出江南戏。 带着江南地区特有的口音和地方吴侬软语,是她在江南时候听过最喜欢的一出戏。 身子一僵,三个月来刻意被压制的思念顿时被这戏曲勾起,她猛地回头望下去,有些呆呆愣愣的。 这每一句戏词她都听过无数次,起初和养父母一起听,后来养父母去了自己听,再后来和容淮安也听过几次…… 容淮安? 谢明蕴回过头,一双眸子的触动毫无掩饰,几乎是下意识地问。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