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山转过头往那穿衣镜上再望过,欲要近前。 “大夫嘱咐我要静养,父亲没甚事我就不招待了,”顾明渊的嗓音冰凉。 顾淮山立时心中郁气,正想尺骂他,可看他面色惨白,难得良心发现,这儿子确实伤的很重,自回来到现在,一直卧床,不曾下地走动,想想这些年他从没让自己操过心,自己致仕后,这家中一应皆被儿子接受,他整日里逗鸟赏花吃茶,日子过得逍遥,好歹也是儿子争气,顾淮山对他是有那么些许愧疚的,当年不甚把他弄丢,要不是他自个儿能耐,估摸着一双儿女都没了。 他叹了声,“你好生养着吧。” 他便抬步出屋子去了。 沈清烟坐在窗台上往外瞅,只瞧着顾淮山负着手拧着眉出了院子,她忙从窗台上跑下来,推开穿衣镜进里间,小步小步的走到床前,眼见顾明渊紧抿着唇,双眸静静的张着,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沉思。 沈清烟脱掉绣鞋,爬到床上,枕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胳膊,轻轻说,“我疼表兄。” 顾明渊侧眼望她,在她眼里看到了心疼,她心疼自己。 他浅弯唇,手揽紧她。 —— 顾淮山自去过静水居,就暂时歇了纳玉娇为妾的念头,那玉娇被他留在屋里,又没给她名分,又没说她以后的归宿,她嘴上没说什么,还是娇滴滴的伺候着顾淮山,直把顾淮山伺候的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顾淮山对她又愧疚,什么金子银子倒也舍得给。 但顾淮山每月的出账都从傅氏手里过,傅氏自然猜的到他的钱都花在谁身上,这英国公府的后宅内几房姨娘大多被她管的服服帖帖,也没人敢与她对着干,只除了那林姨娘以前仗着有顾淮山宠爱,还暗戳戳的不服她,这后面因着林逸景的事儿,林姨娘被关了一阵子,但顾淮山那时也照常到她院子,宠爱从没减少,顾淮山是说过不许她再与娘家来往,可她真私下偷偷摸摸和娘家人继续打交道,顾淮山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她缺钱用了,顾淮山还会从自己的月例里分一些给她。 只是顾淮山自有了玉娇,就甚少去林姨娘院里,也不怎么给林姨娘钱了,林姨娘这人最是个恃宠而骄的,也听闻顾淮山屋里进了个瘦马,但她根本不在意,瘦马算什么东西,又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玩玩儿也就罢了。 但她跟着其他姨娘去傅氏那儿请安,几个女人闲聊的时候,傅氏跟前的嬷嬷进来跟她对账,就不小心听见了顾淮山近来用钱厉害,还大都花在了玉娇身上,傅氏是极不当回事的,但是林姨娘可就急了,敢情这钱全给了新来的小蹄子,她还想撺掇着傅氏去管束,可傅氏并不接招。 这下林姨娘可真是又气又急,自是不会这么罢休。 转天就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吃食,送去给顾淮山,那院子门都没让她进,直说顾淮山出门会客去了。 林姨娘这人是有些泼辣劲的,一听顾淮山不在家中,自是让她的几个婢女把顾淮山院里的老嬷嬷给压住,她冲进院子里,见那玉娇穿金戴银,还使唤着顾淮山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颇有主母架势,登时便寻个她没有尊卑的由头,把这玉娇狠狠打骂了一顿,扬长而去。 那玉娇被打的鼻青脸肿,顾淮山回来后跟他告了一状,顾淮山直心疼不已,要傅氏将林姨娘惩戒一番,傅氏不愿插手此事,顾淮山便自己去林姨娘那儿将其痛骂?了一顿,之后毫不留情的让人将林姨娘送去了庄子上。 便是林姨娘自己也没想到,她不过打了一个瘦马,竟然后半生都只能活在庄子里。 这事儿传到静水居时,雪茗在给沈清烟做风筝架,眼瞅着快到三月了,枝头新叶繁茂,天气也暖和起来,沈清烟的衣裳也换成了轻薄的春衫,上巳节快到了,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顾明渊说要带她去城外的桃花台去玩儿,那里的桃花开了,场地又大,所以她想放风筝。 “那林姨娘真傻,我都知道不能跑别人院子打架了,国公爷的院子现在是玉娇的地盘,她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可不就自找苦吃吗?”沈清烟学着雪茗的手法打络子。 雪茗看她一派天真的样子,有点愁,“您就当她傻吧。” 沈清烟手里的络子打的歪歪扭扭,不好看,雪茗从她手里接过络子重新编,她两手捧着脸道,“国公爷心忒狠,我之前看他对林姨娘也很好的,这才打了玉娇,就把她发送到庄子上。” 她上回被父亲绑去了庄子,还被沈浔关小黑屋吓唬,庄子对她来说太可怕了,林姨娘在庄子上估计也得受苦。 雪茗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烟靠到凭几上,心下揣揣道,“还好表兄不像他。” 她拍拍胸口,往盘子里拿一块糕点给雪茗吃,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着边出了次间。 她只要不出屋,可以随意在屋里转悠,顾明渊比以前更纵着她,屋里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