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收了郭果儿和孙阿小做仆人,又添了阿巧这个病弱的,自然要管他们吃喝。 收成尚在秋日里,一开春买肥育苗又费了不少银子,陈舍微只看小账上银子层层削薄,幸好花市的南老板送来了尾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陈舍微的账册谈栩然也看过,她还想着陈舍微会不会向她讨要画虫得来的银钱,不过陈舍微一直没开这个口,反倒是有一日瞧见厨房里米缸满了,来问她是不是用了私房银子买的。 谈栩然笑笑道:“我哪有什么私房银子。” 陈舍微含着一粒腌梅,酸得五官扭曲,差点兜不住口水,摆摆手道:“家用不够我晓得,花市的账就要清了。” 南老板是个爽快人,他现今虽大多时候住在泉州,可也是这泉溪镇土生土长的,自然与陈家人打过交道。 不过他与原身不大熟,只是从那几个堂哥堂弟口中听过一两句,总是些轻蔑贬低之语。 陈舍微卖水仙种球也是同他手下掌柜打交道,南老板并不知道。 开春后有一日在泉州一场同乡会的席面上碰见陈砚昂,大赞那盆‘千手观音’的花型新奇端雅,说是送去泉州给了他大哥陈砚著。 年节里各种贵重的礼物扎堆,倒是这水仙出挑,被陈砚著留在书房赏玩。 南老板隐约在账面上见过这单子买卖,却不知是哪个师傅雕的,勉强圆了过去,特意回泉溪镇一问,才知道是陈舍微。 虽然陈舍微没有吩咐过要隐瞒身份,但南老板想一想,还是没告诉陈砚昂,挺着个西瓜肚子笑眯眯来给陈舍微送银子。 他搁下一包银子,又搁下一包。 陈舍微早起在后院同郭果儿做堆肥箱,敲敲打打好一阵,吃午膳的时候差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倒在椅子里皱起眉看南老板。 他这坐没坐相的,虚着眼看人,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其实只是累了),却让南老板觉得是手艺人的风骨呢。 听南老板说了陈砚昂称赞他的手艺,陈舍微勾起唇笑笑,道:“不必与他说。” 他的乌眸在南老板多给银两上掠过,笑道:“只说是你南老板养着的匠人就行。” “哎呦,那岂不是委屈陈少爷您了?”南老板就盼着听这话呢,道。 “不过陈家人要是再买,价钱我要吊的高些,反正陈家有积业呢。”陈舍微原本眼神飘飘忽忽的,说这话时忽然盯牢了南老板看。 他不说,南老板也打算抬价呢。不过么,陈舍微这性子够‘独’的! 南老板毕竟场面人,听到这话,笑容颤都没颤,道:“您除了雕种球,可还有别的喜好?” 这是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能耐呢。 陈舍微雕种球是和外公学的,老人家玩了一辈子的水仙,十里八乡但凡能剜上一两刀的,不是徒子,就是徒孙。 “我玩东西,只往精里去。”陈舍微有些摸到南老板的脾性了,他大约喜欢那种有点性格的人,说话也端起腔调来,“若是南老板有心,今冬的水仙花也可往精细里玩呢,配了不同的盂、碟、盆、瓶,能塑出不同的形来,到时候连器皿并花一并买卖,价钱也可开得高一些。” 南老板来就是同陈舍微商议怎么弄得精细些好卖高价的,觉得这主意正经的好,忙不迭点头答应。 谈妥了,南老板腆着肚子出门去。 这家的寥落他也看在眼里,外院还租出去了,三两仆人看起来也都是歪货。 只是不知怎么得,他摇摇头,总觉得假以时日,说不准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呦,夫人安好。” 南老板还给谈栩然见了个礼,他也是体面人,今亲来这一趟,算是礼贤下士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