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还是蔡氏的婢女给盛的,阿巧还没回来,谈栩然有点担忧。 蔡氏也觉得奇怪,就遣了个婢女去看,又上了两道菜才回来,说是阿巧不见了。 董氏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很快移开,但谈栩然敏锐的捕捉到了,飞快的问:“陈冬还关着吗?” 蔡氏不解,“大嫂开的口,谁敢放她?” 谈栩然没再多说什么,示意自己要去找阿巧,径直起身走了,蔡氏又不好呼喊,抬手想拦没拦住,又恐引人注意,赶紧放下手。 谈栩然先去了阿巧上药额的屋子,人已经出去了,那就是在路上不见的。 蔡氏有个婢女跟着她,就见谈栩然走了几步,转脸问她,“陈冬关在哪里?” 婢女原本是要把她劝回去的,可被她这样一望,忙引路。 那屋子落了锁,可又开了,屋里圆桌上大盘小碟的,陈冬正吃着呢,见谈栩然气势汹汹的来,咧嘴笑道:“六婶这是作甚呢?放心不下妹妹我?我不乖乖在这吗?” 谈栩然脚心一硌,慢慢移开足,就见一粒银豆豆躺在地上。 陈冬也瞧见了,白了几个婆子一眼,嫌她们做事不仔细。 “大房罚了你,拿我的人出气,还以为你是多厉害的一个刺头,”谈栩然抬起眼,看着陈冬道:“觉得我是软柿子,嗯?” 几个婆子涌上一步,蔡氏的婢女忙道:“这是祖宅!今儿是除夕!” 明明是陈冬人多势众,蔡氏的婢女却紧紧挽着谈栩然,只怕她做出什么来,后来又一想,忙出门送信了! 屋里都是陈冬的人,谈栩然反倒走进几步,压抑怒火,道:“阿巧呢?” 陈冬正吃着席上那份花雕蛋白蒸虾丸,蒸蛋上浇的是虾脑熬的酱,又鲜又嫩。 齐氏派来的婆子训了她几句,就被董氏遣人笼络去吃小席面了,送金赠银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陈冬根本没吃什么教训。 听到谈栩然这么问,陈冬无所谓的一摊手,像是很好奇的托腮道:“六婶,你那婢子的脚怎么都裹得这样小巧?六叔没休了你,是不是因为你舍了婢子去笼络他呀?” “小小年纪,你倒是学的透。”谈栩然冷笑着上前几步,道:“你真觉得小脚一钳,就能夹着男人不放了?男人该骗还会骗,该瞒还会瞒,只断了你这双脚,叫你肠子都悔青了也跑不得。” 陈冬的面色叫她说得难看起来,厉声道:“你少说什么歪词!” 话音未落,谈栩然用桌布裹着飞快的按断了一只瓢羹,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动作极快的将那尖利的碎口紧紧贴在陈冬面上,下了死劲,只要轻微错位,立刻刺破肌肤。 “阿巧在哪?”谈栩然柔声问,尾音轻轻翘起,仿佛闲聊,“嗯?” 陈冬总觉得看不透谈栩然这人,她好矛盾,像只裹了人皮的精怪。 既要学人说话吃饭,虚与委蛇,一身尖锐反骨又时时刻刻在皮肉下涌动,仿佛随时可能突出一身骨刺,自己满身鲜血的同时,还要扎得别人通体是洞。 不给女儿裹脚,听起来是个多么荒唐的娘啊,可陈绛看起来却越发的快乐,从前那瑟缩的模样全不见了,跑去玩什么劳什子的吊龙尾,跑啊跳啊,跳啊跑啊,是她们非要来刺她的眼! 而她,不过是惩治了一个下人罢了。 “谈氏你疯了?一个下人而已,至于吗?!” 瓢羹断柄好似一块尖冰贴在脸上,陈冬被吓得屏住了气不敢动,几个婆子也被惊住了,就听谈栩然徐徐道:“你这脸上脂粉滑腻,我又纤弱无力,把持不住一滑手,破相了可不好。” “带出来带出来!”陈冬忙叫道。 祖宅院舍一重重,无论阿巧随便藏在一处,且要费功夫去寻。 见到了阿巧被婆子拎来,谈栩然松了手,细看才发现她脸上又红又肿的。 还能为何?不过是陈冬自己受罚,更见不得阿巧因此得赏,又欺四房势弱,只能在阿巧身上泄愤。 余光又瞥见陈冬起身的动作,谈栩然迅疾的一回身,一耳刮子把她打得跌回座上,趁着陈冬没反应过来,反手又是一下,打得她呆若木鸡,回不过神来。 谈栩然嫌恶的甩甩手,整衣肃容,快步扶起阿巧,正撞上蔡氏的婢女带着蔡氏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