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闽地粮田稀薄,种烟之风而今又横行,更占了许多田地,且去岁的收成又差,靠着从广府急运船粮才没让饥荒扩大,福州府出此禁种烟叶之令,也是情理中事。” 她家中父兄为官,在闺中时又受宠,耳濡目染,自然有些眼界。 “是啊,叫夫君操心去吧。我愁也是白愁。”谈栩然淡淡道。 “说是这样说,你还不是费了那么些口舌,替小六的烟叶铺子招揽生意?咱们女子就是这样,劳碌命。”曲氏赞她指甲颜色好,手指又如葱根纤长细白,末了瞧着她的面容,又道:“也难怪小六对你无有不依的,至今也只有一个你。” “七叔不也是吗?”谈栩然笑道,轻轻用言语的尖刺,挑开曲氏溃烂的疤。 曲氏想虚伪附和一二,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嘴角列了又列,倒像是中风不受控的抽筋了。 “他,他,虽没有纳人,但在外头,总是要个人伺候起居的。”曲氏忍了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谈栩然不语,只是反手紧紧一握曲氏的手。 曲氏瞪圆了眼睛看她,看她一双茶色的琥珀琉璃眼里映出一个可悲可笑的自己来,眼泪忽然就淌了下来。 “我不是容不下人,只是他在外头置的那个,来历身家不清不楚,我就从院里挑了一个标志丫头送到海澄去。”曲氏想到这事,那种莫大的屈辱感犹存,“他看似把人收下了,却只叫她伺候那个人,行房时叫她跪在帐外候着,要她端茶送水服侍擦洗。他明知那个人是我送去的,这岂不是在下我的脸面!?” 谈栩然有些讶异,道:“这的确不像七叔会干的事情,他素来是敬重您的。” 曲氏拭了拭泪,又听谈栩然道:“其实总说女子容易恃宠而骄,但人性相通,你与七叔本该是旗鼓相当的一对,敬是要敬的,疼也是要疼的,但要留一份在自己心里,别都露出来,叫他晓得你心中割舍不下,说得难听一些,那是要蹬鼻子上脸的。” 曲氏心中的不快也同自家嫂嫂说过,可得到的回答总是说她不知足,有这样好的郎君,只是在外添了个伺候的人,就叫你这样的容不下! 唯有谈栩然这番话入耳入心,叫她恨不能把谈栩然视作知己。 “是这样,就是这样!我是太疼他!都疼入骨血了!”曲氏激动起来,又对谈栩然道:“早该同你说一说的,你一瞧就是御夫有方的,只听我那嫂嫂说,要顺要从,要容要忍,我只怕要疯了。” 若叫旁人瞧见曲氏如今口沫横飞,咬牙切齿的样子,恐怕真觉得她是疯子。 可谈栩然比她更疯,此时只端坐着瞧她,缓声道:“是啊,其实婶婶是个眼明心亮的,只是手软了些,若是略狠一狠,完全可以将夫君塑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曲氏如遇救星,连声道:“你教我你教教我!” “婶婶莫急。”谈栩然宽慰她,道:“每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各有不同,怎好一概而论?此事还要靠婶婶自己参悟,其实依我来看,只要能帮着你把日子过得顺心遂意法子,咱们大可以一试,软的不行,也可以来点硬的,硬的不行,可以来点阴的,这些都是不妨的。” 曲氏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些没底的道:“你做得到,我信。可你七叔的性子,同小六是全然不同的。他…… 曲氏本想说陈砚墨在她身边放了耳目的事,但又觉得太没面子了些,咬住未吐。 “可婶婶你的倚仗,可比我多多了。威逼也罢,利诱也好,谁叫我们女子只能仰仗夫君过活,比之被他厌弃,不如早些将他捏在手里。”谈栩然见曲氏若有所思,笑了笑,又为自己往回兜了一兜,道:“这说得太过了,其实夫妻一体,这些花头左不过可以称之为,闺房之乐么。” 第117章 松针香和花蛤粉 福州府禁种烟叶一事, 陈舍微早先受了谈栩然的点拨,已经探过黄理口风。 黄理是聪明人, 对于陈舍微的未雨绸缪, 也不十分意外。 依着陈舍微的请求,把烟叶杀虫一事也写在了官文之中,拿了银子打点上下。 福州府禁种烟叶一事虽不是他们几只小小蝼蚁可以撼动的, 但在其中撬出了生机一线。 黄理斟茶两盏推过去,陈舍微倒是还能喝得下, 只是嘴里茶味全无, 王吉更是愁得人都木讷了, 翻来覆去把个青李子揉来揉去。 黄理见状也不卖关子了,笑道:“福州府的大令是禁止民间占良田种植烟叶,但对于各处卫所的屯田并没有管制之权。” 既然屯田中的夏烟产量得以保存, 而陈舍微名下的田产,原本就没有用多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