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舍微就见拇指大小的绞花小包子搁在松针垫里,不负珍珠之名。 这种珍珠小笼包不似灌汤小笼那样满口汤鲜, 也不是发面小笼那般蓬松暄软, 从皮至肉,别有一种紧致感,嚼起来很有劲儿。 “都是孙姨和小石头做的, 没叫别人沾手,夫人已经吃过了, 爷放心吃喝。” 陈舍微吃过饭, 躺在枕头上徐徐眨眼看着谈栩然, 等到小荠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了,一个温热的吻落在额上,陈舍微才轻声道:“又哭又嚎,真是累人,应该算是过关了,老头身边管事喊我起来的。” 谈栩然抚着陈舍微的面庞,道:“夫君辛苦了。” 陈舍微那时佯装昏睡着,隐隐约约听见陈砚墨的尖叫,有种他这个人从内而外都要崩坏的感觉。 “不能亲眼见他撒泼发疯,倒也遗憾。”他嗤道。 在祖宅里睡得不大好,大过年的不知打哪来了好些乌鸦,在陈舍微的院里聒噪叫嚷。 裘志几个小的气坏了,奈何没有长翅膀,只能拿着竹竿胡乱驱赶。 他们院里也有祖宅留着的几个下人,躲在廊角处窥视偷笑。 “好了。”谈栩然缓步从屋内走出,她一个双身子的人,瞧着四方天井里盘旋不去的黑鸟,竟也不怕有什么冲撞,只神色淡然悠哉的看着,“别赶了,都说乌鸦通灵域,昨夜夫君在祠堂时,公公显灵,说不准他魂魄还未走,以乌鸦为耳目,要来看看子孙后代,替我们长眼睛,留神着宵小呢。” 谈栩然这番说辞传到别房耳朵里,陈砚儒皱眉道:“妇人巧言,不是福气。” 陈昭远被陈砚儒喊来一起在二房用餐,闻言就替谈栩然说了一句,“年节里总是要说吉祥话的,润润耳朵也好,不然这乌鸦看了也闹心。” 陈砚儒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听陈昭远不解的问:“可若不是四伯公的魂灵,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乌鸦呢。” “分明是晦气!如何晦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往脸上贴金的能耐倒是厉害!”米氏领着几个仆妇收拾碗筷,忍不住道。 觉察到陈砚儒朝自己这边瞥了一眼,米氏赶紧低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陈昭远抿了下唇,道:“二伯公,那我先回房温书了。” 陈砚儒颔首,陈舍度笑道:“晚膳来正屋吃。” 陈昭远点点头,从屋里到院里一段路走到倒是不疾不徐,可瞧见陈昭礼跟着陈舍刞来给祖父请安,就雀跃的小跑了几步,上前同他说话。 陈舍度摇头道:“爹还夸他稳重呢。同老四的儿子一个样,拴不住。” 正屋的晚膳说是各房人要齐聚的,陈昭远牵着弟弟在家庙门口等蔡卓尔,来去几个仆妇都莫名的看着他们,直到刘妈妈抱着几块经幡从外头走进来,听他们说在等娘,露出怜悯的神色来,道:“小少爷们,没说叫夫人出去吃饭呐。” “人人都去,我娘不去?”陈昭远不明白也不服气,“她又没做错什么。” “对还是错,还不是做主的人说了才算?”刘妈妈道。 陈昭远叫这大字不识的老妈妈一句话给说愣了,他又在家庙门口立了一会,侧首轻声对弟弟道:“走吧。” 晚膳很丰盛,丰盛的叫人执著难下筷。 陈砚儒身边这位大厨是福州人,一家老小跟着他一起去外地上任,又随着他回乡,一手闽菜出神入化。 瑶柱血菇炖螺头、玉女瓜百合塔、香糟响铃黄鱼酥,又因为陈砚儒在湖广做官,所以还有油酱荷叶粉蒸肉、鸡汁珍珠圆子和洪湖贡藕汤。 这都还不是年夜饭呢,听说年三十晚上还有光是备料就备了一个月的金汤佛跳墙。 至于滋味么,去骨的糟鱼肉裹在响铃卷里,酥脆的像是在嚼薄冰,豆香淡淡,鱼肉嫩鲜,玉女瓜百合塔爽脆无比,作为一道清口小菜,简直宜人到了极致。 粉蒸肉荷香四溢,滋味浓厚而不腻;鸡汁珍珠圆子大而饱满,糯米蒸得软黏,内里的肉丸又弹得齿颊留香。 就连陈舍微都道:“好想挖墙脚。” 陈舍刞听到他这句低语差点喷饭,唇瓣几乎未动的回了一句,“大厨一家三代十八口,全是白养着的,灶上采买还是他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