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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胸前,以及腹部,已经有淤血自皮肤下浮现出来。

    即便善于防守,也练出坚实肌肉,在拳击台上受伤仍是家常便饭。

    “让你周末好好休息不要过来,怎么就不听话。”老张叹气道,“以后两腿一蹬下了黄泉,你爸怪我没照顾好你,我该怎么向他交代……”

    “他不会的。”蒋楼仍是平淡的口吻,“是他为了救别人把我丢下,怎么会怪您没照顾我?”

    “要怪,也是我怪他。”

    冲过澡,换上来时的衣服,蒋楼一边顺着楼梯上行,一边将外套拉链拉到顶。

    刚踏上地面,就踩了一脚水。道路像是一张深浅斑驳的画布,低洼处暗淡,积水处反光,显是刚下过雨。

    而画布的正中,一个人站在那里。

    稍作停顿,蒋楼走上前去,到黎棠面前时已经带了笑:“怎么,朋友没留你吃饭?”

    此时下午四点,远没到亮灯的时候,天色灰蒙,却足够蒋楼看见黎棠眼中的担忧。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没学会隐藏情绪。令蒋楼想起几个小时前在公交车上,他看向自己的崇拜眼神,以及更早以前,他也曾眼睛很亮地看着自己,童声稚嫩地说:“会写这么多字,哥哥你好厉害呀。”

    何其真诚。

    却让蒋楼在后来的十二年里,每当想起这个片段,就有如一捧雪水浇在心里,刺骨冰凉。

    黎棠并未察觉,犹自担心着,连谎都顾不上圆:“我听说了,那里是拳馆。”

    蒋楼深吸一口室外的空气:“你进去了?”

    “没有,我进不去。”黎棠问,“你是怎么进去的?你在里面……做什么?”

    “你希望我在里面做什么?”

    “我不希望你进去,那不是你该在的地方。”

    蒋楼愣了下,随即又笑了:“那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商场,电影院,还是你们常去的咖啡店?”

    他在笑黎棠天真,“那些要花钱,上学也要钱,想活着就绕不开吃喝拉撒睡,这些全部都需要花钱,进去就能赚到钱,就能有活路,你让我不要进去……那我应该去哪里,应该在什么地方?”

    黎棠的眼神暗下去。

    他想起曾经目睹蒋楼手臂上出现大片青紫,还有挂在屋里重逾百斤的沙袋。

    原来那并不是摆设,而是他的谋生工具。

    不是没有察觉蒋楼言语中的嘲讽,黎棠还是拾起了生日那天没问完的问题:“那你的休学,是不是因为耳朵……”

    “是啊。”像是打定主意要满足他所有的好奇,蒋楼说,“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和初中生打架,四个打我一个,有个人抡花盆砸我脑袋,去医院的路上,左耳就听不见了。”

    当时他已经从收养他的姑姑家搬走,姑姑觊觎蒋楼父亲名下的房子不成正怄气,出过一笔手术费后就声称到她手里的抚养费已经见底,不愿再出后续的治疗费用。后来是福利机构筹款为他继续治疗,然而颅脑损伤造成的神经性耳聋病因难寻,两次手术接连失败,左耳已被定性为重度以上听力损失,主治医师都建议别再折腾,不如植入人工耳蜗,或者佩戴助听器。

    彼时助听器在孩子们眼里还是稀罕物,蒋楼戴着去上学,被高年级的男生围观嘲笑,他们还把助听器从他耳朵上扯下来,扔到地上踩。

    蒋楼跟他们打了一架,差点又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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