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声顿止。 虽然男人很快又进了车厢,但众人皆被那一眼肃杀慑在原地。心下戚戚然几番,各相看了看,沉默着没再说什么了。 药一端进来,就有极为浓重的薄荷味儿。 长孙蛮皱皱鼻,打了个喷嚏。她腮帮子鼓了又鼓,对着药碗呼呼两下后,扬起脸,眼睛里满是着急和催促:“阿爹,快喂给阿娘,药不烫了。” 闺女瞪圆了眼睛瞅他。长孙无妄沉默地依言照做。 他舀起药,小心翼翼地喂进萧望舒嘴里。眼见着那药汁顺着嘴角滚落,溅在雪肤上,一片乌黑狰狞。 长孙蛮顿时眼泛泪花。 她拉住长孙无妄的手,急忙忙哭声道:“喂不进去,喂不进去!阿娘……” “阿蛮。”他沉下声音,唤住了长孙蛮濒临失控的情绪。 萧望舒还没有醒来,这件事不能声张。尤其是王野等人,万万不能知道这个消息。 长孙蛮低头咬紧唇,“啪嗒”两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粉腮滑过。 男人叹口气,放下药,抬手抹了抹那张小脸,道:“你不要担心,你娘会没事的。” “我知道。”她小声说着,却又垂下一颗泪珠。 “这样,你先出去。” 长孙蛮仰头。 她爹淡着眉目,为她拭尽泪痕,道:“出去后可不能再哭了。去吧,在外面玩一会儿,等你娘醒了,我就让你进来。” 她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泛红,却又认真依赖道:“你不能骗我。” 长孙无妄失笑。他从怀里摸出那把折扇,交给她,“我不骗你。喏,这把扇子先教给你保管,一会儿我就来取。” 长孙蛮紧紧抱着折扇。 她走到萧望舒跟前,仔仔细细看着她娘,轻声说:“阿娘,我先出去了。你一定要乖乖吃药,一定、一定要醒来哪。” 她吸吸鼻子,小手摸摸萧望舒的乌发,然后低下头,亲了亲那张苍白无色的脸。 …… 长孙无妄没有第一时间就喂药。 他端着那碗药,静静坐了片刻。等到热气变淡,男人才慢条斯理地舀了舀,目光一垂。 萧望舒睡在那儿,乌发从她肩头缠落,又环在袅袅细腰。毛绒绒的白毯下,更衬得那张脸苍白胜雪,羸弱而又清绝。 长孙无妄又看了会儿,倏忽低下眼,抿了口苦涩的药汁。接着,攫住她下巴,带着清冽的薄荷香俯身。他低垂着眉眼,面色冷淡冰凉。似乎是药汁过苦,萧望舒有些难受地挣了挣。 男人的目光恍然一掠,蓦然停住。 她皱紧了眉,睑边的那颗小痣被眼褶模糊了边缘。这般犯恼模样,从未变过,似乎仍当年少。 长孙无妄重重闭上眼。 他直起身,喝了一大口药汁,低头渡去。药汁四溢流淌,落满了她颔下白衾。他的动作再不似方才矜持温柔。 几息后,苦药见了底。 男人托着空碗,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处。 烛芯垂落,火光昏幽。直至萧望舒一声嘤咛。长孙无妄起身,打算下车离去。 “…母后……” 男人步子微滞,掌心空碗握得有些紧。另一只手却没有犹豫地触在厢门。 呓语渐大。她惊慌低喊道:“母后!不要……阿衡,阿衡不要去…回来,回来!阿衡!” 长孙无妄眼底瞬间黑沉,他顿住手,利落回眸。 时隔多年,他再度听到了那个人。 萧望舒正摇头,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他垂眼折身,面沉如水地探出手来。美人却突然睁开了眼。 …… 长孙蛮一出来,就被何错带到火堆旁蹲着。王野慢了一步,只好带人在旁边起了堆火。 何错正在烤鱼,他的手下还在拔兔毛。 萧望舒昏迷不醒,长孙蛮没有心思去干其他的事。她托腮发呆,膝头放着她爹的扇子,这会儿正愣愣望着火堆出神。 “郡主?” “嗯?” 她回神,眼前递来一只香气四溢的烤鱼。何错温声哄道:“属下只放了少许盐,郡主快吃吧,免得风吹一吹就冷了。” 长孙蛮叹气,摇头婉拒:“我还不饿,你吃吧。” 王野在旁边听着壁角,闻言立马送上烤好的菌菇,道:“郡主脾胃弱,夜里要少沾油腻。这个新鲜采来的菌菇正合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