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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上,另一手抻进旁边墙格,那里面堆满了竹简。

    “你爬那么高找什么呢。”

    “游记呀。”她头也没回道,“那边儿书架上没啥好看的。我往这儿寻摸寻摸。”

    闻言,魏山扶轻嗤笑说:“平就殿里的藏书阁,你还想找本有意思的游记?做什么美梦呢。”

    “……你一边儿待着去。”

    “看起来田柯这个掌殿博士当得还不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长孙蛮拨弄竹简的手停下,“怎么说?”

    “以往你来藏书阁,泰半都是先生罚你。现在你却待这儿不想走,难道不该说是田柯教的不错?”

    “……强词夺理。”

    魏山扶却不甚在意颔首,接着,他慢悠悠说出一句惊人之言:“我在临潼见过先生一面。”

    长孙蛮回眸。

    田柯走马上任那日,何照青便离了长安。师生十年,之间却连一句道别也无。

    “阿蛮,田柯是个很好的老师,至少他比先生要更适合你。”

    “是老头儿要你这样说?”

    魏山扶摇了摇头。

    长孙蛮一时没再说话,她背过身去,一双手晃荡在数枚象牙间挑挑拣拣。

    藏书阁又重归静谧。

    沉默良久,魏山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间,长孙蛮开口问了句:“老头儿怨我吗?”

    依何照青的资历,再任三年,未必不能官拜三公,名垂青史千古。

    说得好听是急流勇退,实则缘由谁不心知肚明。

    魏山扶却笑了笑,“先生怎会怨你?要怨也只能怨生不逢时。当然,先生选择了退居山林,于他而言,这件事并不怨怼任何人。世间有很多胸怀大志的人,但不可能所有人的抱负都会一一实现。政权更迭,改天换日,成功者欣喜,自然也有失败者落寞。先生说,你还是他最头疼的女弟子。”

    长孙蛮张了张嘴,这才发现眼睛有些热热的。

    幸而她背着身,没教人察见。

    “那就好。”她轻说道。

    连日来郁郁一散,长孙蛮舒口气,低垂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

    她不自觉紧握起手中卷帙,似突然有股熊熊燃烧的火焰轰然点亮了心间原野。

    ——她一定要完成新律。

    她想,她要让老头儿觉得值。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她想让他看到新律施行下百姓不再过得那么艰难。

    长孙蛮不会让何照青一直头疼的。

    这会儿。

    魏山扶在底下敲了敲朱栏,“好了,总待在这里闷得慌。要不上我家去?我屋里杂书多,估计有你喜欢的。”

    长孙蛮狐疑回头:“你?”

    “嗯?”

    “你屋子里不应该全是做学问的气息?诸如什么春秋兵法五经正义究极解惑……怎么会容下一堆杂书污染空气。”

    少年眼角抽抽,“我又不是死读书的木头。”

    长孙蛮耸肩,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

    魏山扶很不爽她这波态度。

    “在这儿偷懒看闲书,你新律还编不编了?”

    长孙蛮再次满脸疑惑,“不是你说等你回来再开动?再说了,谁说我在看闲书。”

    她举起手中卷帙,赫然是卷《春秋策》。

    这次换魏狗噎了噎。

    ……

    半年前,是长孙蛮第一次同梁秋泓通信。

    她一度以为“小梁州”是林滢凭空胡诌出来的人。

    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长孙蛮拉着文曦,洋洋洒洒写了五页纸,全是关于本朝明律的看法。其中时不时穿插两句文绉绉的话——托文曦的福,长孙蛮觉得自己这篇缝合伟作势必能将林滢唬得原形毕露。

    没多久,信使背了俩信封回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是笔友小梁州,一个薄似雪片的是林滢。

    文曦津津有味读了大半,一盏茶的功夫,就拍手盖棺定论林滢那妮子绝对写不出这样犀利的言论。

    打从那会儿起,长孙蛮与梁秋泓书信往来甚密。

    也就是在这一次次交流中,长孙蛮想新编律典的心思愈发强烈。或许是因为那年结萤姜媪之事,她心间埋下了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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