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这个堂弟打小在应付长辈上面,很是有一套。 不怪魏叔丘着重培养魏山扶,实在是魏乔野性难驯。虽然两兄弟都机灵,可一个是看着端方可靠的长孙,一个是惯会花言巧语的皮猴,任谁都会明智的选择前者。 魏山扶卸任兵曹从事时,曾收到魏乔的来信,说是在扬州又遇到知心好友,顺带让他转告他爹一声,不必忧心他的生计。 结果辗转三个地方,从扬州到荆州再到益州,两个月的时间,魏山扶才在汉中郡寻到他。 汉中乃蜀中地门,掌握极其重要的水路,自古便有夺汉中则夺天下之说。汉中郡的重要,可见一斑。也因此,无论是司隶部还是益州,都对汉中郡里崭露头角的狂生独独青睐。 魏乔翻山越岭跑到这里来,无非是年少轻狂,少年人初露鸿鹄之志,想一展抱负。 他心有壮志,自然能承家业。只是别扭他爹千里迢迢送荆条,不肯低头认错。 魏山扶连捆带绑的把人带了回来。 与此同时,他祖父连捆带绑的把他扔进了祠堂。 魏山扶在祖祠前跪了一天,什么话也没说。 等请上家法时,魏崇抽得汗水淋漓,底下挨揍的臭小子一声不吭。 魏叔丘气得不行,怒而暴喝:“你若想仰攀姻亲,终此一生都将仰人鼻息!魏胥!你想清楚,你要的不是别人,你在要一副斩断你羽翼的枷锁!” 荆条狠狠抽过脊背,少年闭了闭眼,鬓间霎时滚下热汗。 他喉结一滚,哑声:“我认了。” 魏叔丘勒令不给他吃喝,他也没闹,脾气硬得像河里的石头。瞅得魏乔都忍不住皱眉,半夜给他送吃的来。 “你说你,跟老爷子顶什么脾气?”魏乔坐在房梁上,翘着二郎腿,靴上沾的泥还落了一块,“啪嗒”掉在牌位前。 魏山扶喝了口水,好歹是把馒头噎下去了,“下次带只烤鸡来。这馒头噎得慌。” “……馒头都是塞衣服里给你带进来,你就别挑了吧。” 魏山扶又喝了一肚子水,有些饱了。 魏乔看得直乐。他什么时候见过他哥这样,也就那位清阳郡主有本事,他哥被她吃的死死的。 “哥,你真不后悔啊。” “有什么后悔的。要我说,是你们想得太消极了。”魏山扶眼一抬,锋利目光看向房梁上的少年,“谁说我娶她就一定会自断前程?” 魏乔疑惑,“难道不是吗。若不出意外,她以后势必会继承大统。你和她在一起,难道还能上朝为官?” “我若想要建功立业,就一定要入朝为官吗?” 魏乔被他问得一愣。 “我要娶她,是我们的事,只关乎我和她。这份感情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不受制于家族。我要娶她,我要一辈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我会帮她扫清所有的障碍,包括她路途上的,以及我走向她的路上。来日,她若继承大统,我也要辅佐她,直到她所求所愿的天下永盛,万世千秋。青霄无名我不在乎,后世功过评说于我亦如云烟。魏乔,我的心告诉我,我想娶她。我一定要娶她。” …… 黄昏暮色,山间的风吹得有些急了。 举目望去,草木低垂红枫摇曳,隐隐露出山腰上一条泥泞的路。 看着有些眼熟。 长孙蛮努了努嘴,问他:“那儿是咱们那年被绑的地方?” “好像是。”他心不在焉,往那儿看了一眼便答道。 魏山扶满心满眼都在想长孙蛮是不是生气了。 听魏乔说,回来那天她来府上找过他。只不过不凑巧,那会儿他正被魏叔丘绑进了祠堂。 长孙蛮望了望天色。再不走就要露宿小树林了,她可答应了她爹娘,怎么都不能在野外睡的。 这次随行有她爹的死士,听何错说是全方位无死角隐匿保护,安全方面她绝对不用考虑。 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依魏山扶的能力,官拜九卿不在话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开了免得以后尴尬。 她侧过身,背对着他,似在观赏山腰下火红的枫林。 “我这次要出去游历。应该算是跟你们游学差不多吧。我都跟我娘说好了,要出去闯荡三年。这期间呢,或许新律施行有困难之处,还要劳烦你多多帮衬一下啦。” 长孙蛮自顾说到:“打小呢,你就帮了我许多。这回也帮了我一个大忙。文曦都在说,要是没有你,我的新律可能要编到猴年马月去了。嗯……谢谢你。” 她憋了憋,又说了句:“还有……雪球我托文曦照顾着,她时不时会去我院里看看,你要是得空,也去看看吧。它也很想你的。还有……” 满肚子的话到这会儿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深吸口气,又吐出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