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在上,是不该被任何人得到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她像一张一尘未染的白纸,是装在玻璃杯里干净到完全透明的一抔清水。她身上那种让她看起来触手不可及的东西根本不是她的漂亮、聪明、理智,相反,是她的纯粹,她的迟钝,她对于自己的漂亮不懂得如何利用时的那种笨拙。 现在这张白纸被他写了名字,玻璃杯上印下了他的指纹。在他面前的许知元总是现在这样——像只温顺的宠物对他袒露肚皮,将自己的脆弱面完完整整展露出来,永远对他毫无防备且乖巧。 盛鸣修想,他是在音乐方面很擅长,但是许知元要这样夸他,会不会有些太喜欢他了。 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过,没写过一封情书,没送过一枝花,更没有跟在她身后死缠烂打认真追求过她一次。仅仅在某天放学以后,以一种戏剧荒诞的方式得到了她的身体,然后借着五月末里的一个好天气,坐在天台给她弹了首甚至丝毫不对氛围的歌。 可是她是那样喜欢。 愧疚在身体里蔓延肆虐,将他疯狂啃噬。左心房每被吞吃掉一块,都会在那种痛楚之中重新滋长出新的皮肉血液,直到整颗心脏脱胎换骨,他重新蜕变出了一颗坚信以及确信他非常喜欢许知元的心。 那份感情从前模糊朦胧,琢磨不透;后来逐渐浮于水面,不断靠近,最终将画面定格在了此时眼前许知元的笑脸上。 当爱意开始确认,盛鸣修的行为也开始笨拙起来。愧疚过的那阵后劲还留在身体里,心口处传来丝丝痛感混杂着一些悸动,鼓动着他的大脑神经:她想对许知元更好,想让许知元更开心。但偏偏手头除了一把电吉他以外什么都没有,偌大的天台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两手空空,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如此空旷。 他想,现在是不是要跟她亲密接触,跟她接吻,或者拥抱,这是他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想到的唯一表达喜欢的行为;但是那样好像依旧是他在索取,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轻浮。 盛鸣修还在颓废懊恼,一阵预备铃声响起,预示着短暂的午休时间既将结束。许知元站起身准备要下去了,盛鸣修跟着站起来放下了琴,然后上前走了几步,把她拉住搂在了怀里。 “许知元。”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和他正面相拥的方式。 “怎么啦?”许知元虽然被一把抱住但仍然很淡定,因为他每次要做这样的举动时都很强势,是不会向她征求许可的,她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势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其实开学典礼那天,你在台上发言,我也一直在看着你。” 那时是盛鸣修回国以后不久,开学典礼上那个耀眼夺目的身影他始终记得。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很喧闹,直到她踩着白色球鞋,穿着那身宽松制服站在了话筒前,世界从此开始寂静。她那张素净清秀的脸明明他以前没见过,却仿佛看过千万遍一样熟悉。他在那天终于得以见到他心里那个最特别的女孩。 许知元呆住,此时被他抱着,听到这句话有些震惊。这算是……在表白吗?不,这不是重点,他说开学典礼,他在一直看着自己,这么说,他也跟自己一样,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也一直都在暗处悄悄关注着她吗? “盛鸣修……”许知元脑子里还在处理他这句话带过来的太多信息,手先回拥了住他的身体。 盛鸣修感受到她的动作,知道她肯定会为此惊喜的。其实他明白,他不过是将自己的一小部分心意传达给她而已,说是在哄她开心,实际上仍然是他的自我感动更多一些。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那种靠花言巧语骗取女孩真心的渣男。 反正在单纯透明的她面前,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卑鄙。他想要更多的时间去喜欢她,弥补她。爱情的根基牢牢扎进他的身体里,盛鸣修第一次在他的人生词典里添加了“未来”这种词汇——他从前对“永远”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现在也突然开始想要很多个“以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