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鼻梁上斑驳的眼镜片。 说实话,甘小栗的心里十分不情愿,一来是张靖苏三番几次做出的超常之举,尽管知道里头或多或少是把自己看做一个名叫“金岁寒”的人,还是叫他又羞怯又紧张;二来,他刚知晓师父交给自己的文件之中的秘密,一心系在文件上,实在也没有心情去到张靖苏家。 张靖苏这一头,也有他的小九九,他想知道甘小栗是如何得知的“鼠疫”的日文写法,甘小栗一定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究竟是在事发前还是事发后呢?如果是事发前,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看到的?张靖苏想得很远,照他的估计,如果甘小栗是在鼠疫爆发前看到的某件东西,可能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东西跟接下来的灾难有关联,但这至少从侧面证明了日军有计划有预谋地对宁波人民发动细菌战。他由此一直想到了国际会谈,想到了面对各国要员,少年作为证人揭露日军罪行的场景。他想得太多太远,为自己的荒唐感到羞愧起来。 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可两个人都湿透了,显得那伞无比多余。 张靖苏的寓所,距离甘小栗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屋子里几只大皮箱还和上次一样堆着,上面已经积了薄薄的灰尘,窗前书桌上的相框倒是亮洁如新,相框里的两个年轻人依旧眉眼带笑。 “我给你找件衣服来,你把身上的换掉吧。” “不必了不必了!”甘小栗不知所措地舞动着双手,“既然把张老师平安送回来了,我就先回店里了。” “你别走!”张靖苏突然吼到,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他掩起面颊,低头不语。过了片刻,整理好情绪的张靖苏才重新开口:“雨这样大,小心受了风寒,以后容易落病根。”说罢转过身去,给甘小栗找来两件旧衣服。 甘小栗接过去,躲起来换上了,一瞅这衣服尺寸相当的合适,就是在槟榔屿的天气里略厚了些。他偷偷看一眼背对自己在厨房忙碌的张靖苏,和简行严一样是高个子,又不似简行严那么天鹅般的细长,问到:“张老师这衣服……” “你穿吧,我留着光是睹物思人,不如你拿去还能派上用场。” 果然是金岁寒的,甘小栗腹诽。为了化解尴尬,他嘴上只好说:“这衣服大小正好!” 张靖苏背着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显得特别的无奈。 “刚才还在旅馆门口喊打喊杀,一阵风就过去了,你啊你。” 甘小栗在他身后做着口型悄悄说着:没忘,都记在心里了。没让张靖苏听见是怕他问东问西,在从旅馆到张靖苏家的路上,甘小栗也暗自想明白了,师父的那封文件不能白白砸在自己手里,一定要让它发挥本该有的作用,所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至于要怎么发挥它的作用,到底还要不要转交给鬼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美国人密斯特詹……到这一步甘小栗可就没主意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