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也在参会人员当中,他代表许文彪而来,他的老板在经营重心转移之前也是槟榔屿上的重要华商,加上他们占据了槟榔屿的宣传阵地,故而每次章亭会馆开会,《槟郎晨报》的人都在受邀之列。张靖苏坐在次之又次的席位上,看到坐在主席位置上的简旌身后赫然站着甘小栗。 甘小栗装着一身刚从裁缝手上做好的新衣服,换衣服之前,他抱着新衣服细细地看衣服上的针脚,平整均匀,证明裁缝用了心。这令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鄞县的老家和西服店的师兄们打打闹闹,师父师娘也好,阿旺也好,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至于回到他在樟树巷子的家里,家中母亲慈爱、妹妹懂事,日子虽然并不好过,但是家人彼此守护,谁知道一年时间不到,他甘小栗之前到一切都被毁掉了,孑然一身漂泊到陌生土地上……他抱着手里的衣服,新布料的气味刺激着嗅觉,眼泪吧嗒吧嗒落到衣服上,只听门外传来王富贵的催促:“栗少爷,老爷等着你呐!” 于是他出现在章亭会馆简旌的身后。 会场上,大小商人正在议论: “学生们也是冲动,这个时间点去日本人的地盘抗议,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我听说日本人对南洋各国虎视眈眈,占领这边好像轻而易举。欧洲战场上法国都跟德国人签订投降协定了,英国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殖民地。” “但是学生们这个精神还是很宝贵的,越是艰难,越是需要这样的勇士,不是有句话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老赵说的太沉重了,我们也还不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可话又说回来,仙兰街的日本旅店怎么还有武装?” 此话一出,四座哑然。 有人发表了看法:“仙兰街那边一向是日本人在乔治市的据点,以他们现在到处扩张的样子,有一点武装也不奇怪吧。” 白十九公也坐在当中,他受了“福州沦陷”的影响,有些颓然地说到:“前两年宪警还治理过仙兰街上流窜的日本浪人,现在他们又重新来过了么?” “我怎么觉得是那拿枪的是几个中国人?”一个声音说。 大家一看,是南瓜脸的丧门坚,立刻有人调侃:“坚爷也来了啊,没想到坚爷对这个场合也感兴趣。” 零星响起几个大胆的笑声,谁也没把丧门坚的话放在心里。 简旌连忙把话题扯回来:“仙兰街的日本人仗着有枪,挟持了我们几个学生,表现上是找学生家里要赔偿,其实就是在找我们商会。”现如今殖民政府无心治理,乔治市的居民只好各顾各,华人圈子的秩序主要靠当地最大的商会——也就是章亭会馆在维持,简旌作为现任商会主席,在这个节骨眼上十分依赖堂口组织在街头巷尾的作用,见丧门坚被嘲笑,立刻出面抬了他一把:“阿坚,你有什么看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