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沂王不会停留多久,用完饭,喝杯茶消会食就走回隔壁了,偶尔会使唤兰宜干点活。 兰宜要躲的就是后者。活不重,但不适合想拉开两人距离的她来做。 她也想过就把自己当成见素一样的侍女,那她得了锦衣玉食,去服侍他点杂事倒也不算什么,但是—— “外面风景很美?”沂王坐在原处,抬眼淡淡发问。 兰宜面无表情地点头。 其实没什么美不美,除了水,还是水,但是清静。 “是不是本王不在的地方,风景就格外优美?” 兰宜哽住。 看吧,还是来了。 他不可能这样挑见素的毛病,但是会挑她的。 她辛苦地划线,他一掌拍在线上问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明白,偏就那样理直气壮。 沂王眼神在舱室里梭巡了一圈,被他眼神扫到的侍女都出去了,见素还拉上了翠翠。 “夫人——” “没事,外面听得见动静。” 翠翠被说服了,临走鼓励地看了一眼兰宜,以眼神告诉她要是有事,她肯定来救。 “过来。” 兰宜慢吞吞往前挪了两步。 沂王声音变沉:“本王能吃了你?” 那是不至于。 兰宜只好又挪了两步。 “你哑了?” “……”兰宜终于忍耐不住,抬头瞪过去一眼。 她希望他哑了才好! 沂王不知看没看出她的不敬,也许没有,他说话的语气轻松了一点:“真哑了,怎么叫你那丫头进来救你。” “……”兰宜真是累了,索性走到他对面坐下,“王爷身份尊贵,愿意陪王爷解闷的人多了,何必一直拿我取笑。” 沂王随意反问:“哦?你不是就不愿意吗?” 她又不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 兰宜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她性子虽冷,也知道不到情急时,不能将关系弄僵,那吃亏的一定是她。 但沂王眼神变深,他当然看出来了。 她说是没说,可也没十分掩藏,那份凑合无奈写在脸上,明白展示于他。 沂王并不觉得恼怒。 他见她眉尖蹙着,脸颊侧着,衣襟掩着细白脖颈,只想叫她眉头蹙得再紧些,瞪人的眼神再凶些也不要紧。 她越是不情不愿,他越是不想收手。 他起身,走到舱边,推开木窗,叫兰宜:“过来,你不是要看风景吗?” 自己找的借口,自己不能不收拾。兰宜只得过去,立到他身边。 沂王倒没有其它举动,负手立着,河风吹来,他衣袂轻轻拂动,也未再说话。 兰宜不知他在想什么,站了半刻左右,听着河水的流动声,渐渐放松下来,然后—— “阿嚏!” 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以后,兰宜就觉得头脑有些发晕,不由扶住额头。 沂王觉出不对,一手握住她的肩,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一看,脸色晕红,眼神迷蒙。 兰宜神智清楚,但脑子着实变得迟缓,脚下也打晃,努力想站稳,还是倒进身后结实的胸膛里。 她下意识还想去推,但忽然间整个人腾空而起,她惊呼一声,不由闭了闭眼,只觉得更晕了。 没等她提出更多抗议,身子已挨着了柔软的床铺,宽大带着热意的手掌从她腰后抽出,跟着往她额头上摸了摸。 兰宜知道自己状况,忍着晕扭头想躲:“我吹多了风……” 初秋刚至,暑意还未完全消退,可河上的风,比陆上的总要寒一点,她连着吹了两三日,就着凉了。 那只手从她额上移开,顺着往下似乎抚过了她的脸,又似乎没有,兰宜只听见沂王低沉地嘲了一句:“风吹就倒。” 第36章 兰宜病了。 病得不重, 却也不轻,两三日没下来床。 因为头晕。 她本来没有晕船的毛病, 但微感风寒以后, 因发热而头重脚轻,悠荡的河水、晃动的船舱加剧了这一症状,让她连坐着都觉目眩欲呕, 只能靠在引枕上半躺着。 船队因此在河间府停了一日。 翠翠本来很埋怨, 见这样就说不出什么了,私下和兰宜嘀咕:“看不出来王爷面相凶,倒肯体恤的,那时我们从京里回来,夫人病得重多了,一刻也没有停过。” 虽说是为了奔丧, 死者为大, 但死者毕竟已矣,而如今船队进京贺的是圣寿, 至尊君亲,要紧程度犹有过之,却能停上整整一日, 这情分深浅和用心轻重, 叫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慨。 兰宜晕得恹恹地:“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