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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事 第75节


实在怪不到修建之人的头上。

    但青云台众臣纷纷上书,重述亡者的无辜与痛楚,字字句句都是忧国忧民,大爱大悲,仿佛不将淮乐殿下与凤翎阁一并推出午门,李家都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犹豫三日之后,圣人罚令淮乐闭门思过一月,凤翎阁涉运河的所有官员连降二品,罚俸三年,掌事的宁朝阳,虽无过错,却也因连带之责官降一品,罚俸半年。

    李景乾站在朝堂上看着,就见宁朝阳出列领罚,面色从容,没有丝毫怨言。

    这就是凤翎阁大掌事的气度吗?

    他暗暗钦佩地颔首。

    然后晚上回到府里就看见宁大人将枕头抵在墙上,一拳一拳地猛砸。

    江亦川:“……”

    “大人看开些。”他轻声劝慰。

    “我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咚!“我一点也不在意啊。”咚!

    忍俊不禁,他上前去将她捏得死紧的手拉住,眼里光芒流转。

    “你在看我的好戏?”她冷声问。

    “不是。”他笑,“我只是觉得眼前的宁大人,别人都没机会看见。”

    只有他看见了。

    朝阳完全不吃这套,抱着胳膊就道:“凤翎阁此番受重创,你高兴也是应当,我对你没有掩饰,你又何必拿假话搪塞。”

    “大人此言差矣。”江亦川道,“凤翎阁也是大盛的臂膀,臂膀伤重,我焉有高兴之理。”

    越说越虚伪。

    什么臂膀,凤翎阁在青云台的眼里,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对手而已。

    宁朝阳拂袖就要走。

    “大人。”他拽住了她的衣袍。

    “又怎么?”她没个好气。

    江亦川眼睫微颤,薄唇几抿,含糊地咕噜了几个字。

    “什么琴?”她没听清。

    面前这人脖颈都泛起了红来,眼神闪烁躲避,万分为难:“我说,我新学了一段琴。”

    宁朝阳当场怔住。

    她不敢置信地回眸,看向这人的双手。

    那是握剑持刀征战沙场的手,手背微微凸起经络,骨节嶙峋分明,指腹陈旧的茧上依稀还刮着北漠西韩战场上的血风。

    用它,学琴?

    江亦川以为她不信,立马去抱了一把素琴出来。

    手指按上弦,他略显紧张,见宁朝阳竟沉默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了,他背脊更是挺直,盯着弦将拨弹顺序又默背一遍,这才动手。

    弦弦曲起。

    一声又一声不太连贯的调子,宁朝阳仔细听了良久,才听出是一曲《凤求凰》。

    听惯了娴熟的曲调,这动静其实不太能入耳,偶尔一个走音,甚至让人有些想笑。

    但朝阳怔怔地看着他的手,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想糟践他的心思,毕竟这人与自己有旧怨,又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但是,真看他如此,她又觉得不应该。

    为大盛打江山的手,不应该用在这里。

    又一个走音之后,宁朝阳按住了他的胳膊。

    江亦川抿唇,不甚自在:“我刚学,再练久些可能会更好。”

    “不是这个意思。”她皱眉,眼里半是防备半是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忘记了?”他挑眼,“不是你说讨主君欢心不能只靠一张脸?”

    琴棋书画,诗词酒茶,他都可以学。

    “荒谬。”她有些受不住地站起身,“你不擅此道,没必要强求。”

    江亦川抚着琴弦轻叹了一声:“有些东西我若不强求,就要眼睁睁错过了。”

    宁朝阳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个人今早在朝堂上还气势如虹,与台谏官唇枪舌战了半个时辰,强行保下了工部的庞侍郎。圣人金阶之下,独他一言千钧。

    可尔下他坐在这里,清清瘦瘦干干净净,水一般的眼眸里只映出了她的身影,仿佛只要她再转头走,他的天就塌了。

    这种感觉很割裂,又有那么一丝的怪异的刺激。

    “我还学了一曲《关雎》。”他问,“大人可要?”

    “不要了。”宁朝阳立马摇头,“我眼下正难过,不想听曲子。”

    终于肯说是在难过了。

    唇角微勾,江亦川收手撑住下巴,眨眼看她:“就因为官降了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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