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那边各有一波人,脸上七零八落地贴着纸条,当真在玩斗地主,此外还有看电视的、聊天的和吃零食的,粗略扫扫有十来个人。 许岁跟他们其中的几人见过两三次面,剩下的完全不认识,在场也就林晓晓和孙时算熟人。 林晓晓这会儿已经跑过来挽住许岁手臂,带着她和其他人打招呼,然后笑眯眯问:“许岁姐,今晚我和你住一个房间可以吗?” 许岁当然没意见。 她先上楼放行李,快拐过楼梯转角时,莫名地扭头瞧了眼,刚好撞上陈准投来的目光。 他蹲在那儿,右腿膝盖支撑地面,抚摸着怀里的小狗,远远朝她笑了笑。 许岁收回视线。 她跟着林晓晓去房间,先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刚想喘口气,就被楼下的人叫去吃饭。 华哥已经在院子里架好烧烤架,周围摆了一圈长条凳当桌子,用来放碗筷和酒水。 炉子里炭火极旺,几只上好羊腿被烤的滋滋冒油。 许岁抱着三友下楼,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 还没坐稳,三友挣扎着跳下去找玩伴。这里的狗大多都有流浪经历,它们适应群居生活,彼此可以很和谐地共处,不像宠物狗那样爱挑衅并且容不下同类。 许岁慢慢放下心来,不再过度关注它。 烧烤架周围坐着六七个人,稍微上些年纪的先去睡了,剩下差不多都同龄。 这次打着萌宠聚会的名义,但对救助站工作人员和饲主来说,聚在一起聊聊天喝点小酒才是最好的放松。 “许岁。”周媛坐对面,边分筷子边问她:“你们今天救助的那只狗什么情况?” 许岁倾身接筷子,说:“它脑袋受过外力击打,颅内损伤比较严重,需要尽快手术。” 林晓晓气愤道:“得多狠的心才能下这么重的手,这就是个暴力狂,他身边的人简直太倒霉。” “你错了。”孙时坐她旁边:“这人绝对胆小如鼠又心理变态,他的胆量仅限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群体施暴,以宣泄情绪和满足内心的征服欲。” 许岁赞同地点了点头,夹一块别人切割好的羊腿肉吃,来不及细嚼慢咽,紧跟着喝一小口白酒暖身。 山里气温比城市更低一些,前面有炭炉烤着,但后背完全暴露在冷风里,极热极冷一对比,更叫人止不住地打哆嗦。 另一个人问她:“手术时间定了没有?” 许岁拢紧领口,没等回答,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兜头罩了下来。 耳边响起陈准的声音,替她说:“明天晚上。” 许岁取下头顶的薄毯,转过头,陈准已经在她旁边落座,没有高凳子,他坐了个矮很多的小马扎。 这人带来一股淡淡香味,还穿着原来的黑风衣,但头发是湿的,发尖挂着小水珠。 今晚有救助,他磨磨蹭蹭是去洗澡了,这样冷的天气,寒风顺张开的毛孔钻进身体,不生病才怪。 许岁觉得自己又要多管闲事,她张了张嘴,一堆话卡在喉咙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陈准:“怎么了?” 许岁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没怎么。”又问:“端午呢?” “喂了狗粮,让它在里面休息。” 陈准饿坏了,先埋头狼吞虎咽了一阵,听对面在聊今晚的救助,他没有加入,身体稍微歪向许岁:“你知道流浪狗选择阴暗潮湿的地方并且拒绝进食,代表着什么吗?” 饿到极限,只有碳水能够填饱肚子。 许岁吃着烤面包,轻轻“嗯”了一声,意思是叫他说下去。 陈准喝掉半瓶矿泉水:“代表它已经放弃求生,为自己选好了地方,准备离开。” 许岁略顿,面包片拿在手里半天才咬下一口,想起它苦苦等着主人的样子,难免有些揪心。 猫和狗是一个多么顽强的生命群体,得多绝望才会放弃求生。 许岁说:“如果手术后它失明,将来被领养的希望不大吧。” 陈准点头。 “那一直养在基地里?” 他又点头。 许岁没再问,陈准也不说话了,都埋头认真吃东西。 其他人没有他们急,边吃边聊,起先话题围绕救助,不知谁挑的头,开始吐槽工作中遇到的尴尬事。 许岁听着蛮有趣,跟着弯唇笑笑。 陈准煮了份自热火锅,揭开盖子,带着辛辣香味的热气争抢着冲了出来,他问旁边:“分你一半?” “你吃吧,我饱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