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想把我拉出深渊,可深渊也拽着我啊,他力气太小,功亏一篑。时间一久我就理解了你的痛苦。” “我的什么痛苦。” “失去孙耀明的痛苦。” 刘秉如直视着王菀冬,“我真的恶毒,孙耀明走的时候我特开心,我想你现在终于能体会我的感受了吧,你过来跟我打架,咱俩撕头发,跟个泼妇一样,我把你脸抓烂,我当时特痛快真的,特别痛快。” 王菀冬双唇哆嗦着。 说不出话。 刘秉如幽微地笑笑,“直到有一次,我在西城分局门口看见你,你的状态一下子击溃了我,”她眼眶湿濡,“我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突然狠戾地拍着椅面,“你怎么就跟我一样了呢!” 黄水涟涟。 刘秉如哭丧着,“羞耻啊,真为自己感到羞耻,等我开始杀人的时候,才理解了孙耀明,他满心赤诚,他的苦心啊,他真的在用力破案,用力救我,可我做了什么!人,人啊,人在有些事上,哪能怎么快就明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么伤害你,你还来看我。我的日子到头了,可你得好好生活,我羡慕你的懦弱,那是种保护色,能趋利避害。我不是,我越挫越勇,我性格就是这样,是个斗士!是个无敌的母亲!” 刘秉如强忍着泪,寒心酸鼻,“你命好,有个出色的儿子,他会传承孙耀明的骨血和精神,真好啊……我好羡慕啊。” 王菀冬的情绪终于崩溃,“你本来也可以有,你可以和闫栋再要一个!你那时候还那么年轻!” “我没有!”刘秉如爆喝,“我没有退路!我如果都离他而去,那谁还会记得他,谁还会帮他!这是背叛!赤条条的背叛!” “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我去报社质问为什么要刊登这样的照片,他还是一个孩子!他那么听话那么乖巧,有礼貌见人就问好,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受你们这样的对待!” 刘秉如癫狂地拍打着椅子,嚎啕大哭,趴在椅子板面上悲不自胜。 王菀冬看不见她的脸,都被镶在了手臂中,木板中,只有伛偻的背脊在大动,呈现着一种濒死的弧度。 那恸哭激得王菀冬霍然起立,差点把椅子撞翻,哆嗦地退到墙边,手里捏着一管冻疮膏。 她心绪鼓面一样震荡,想开口劝慰,可所有的言辞,都像是会透着一股洋洋得意。 她只能落荒而逃。 身后是刘秉如的阵阵咆哮。 孙小海萎靡地坐在楼梯间,他没来过淮阳分局,陌生。 所有人都在火急火燎的奋战,只有他像个游荡的无业者,站哪儿都不自在,索性躲了出去。 刘秀瑛拿着水进来,“还好吧?” 他垂着脑袋轻轻颔首,“聊完了吗?” “聊完了,但我看她一时半会走不了,张姨安慰你妈呢。”刘秀瑛踌躇半天,将一颗糖递给他,“他们这跟咱们那不一样,恨不得天天喜事,这是他们给我的喜糖。” 孙小海迟迟不接。 刘秀瑛尴尬地挠着脖子,收手离开。 “刘队!” 脚步一滞,刘秀瑛等着他言语,可对方像是哑巴了,就是不张口。 她回头看去,孙小海神色抑制,沉寂好久才嚅嗫出声,“你能……陪我一会吗?”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