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做苦力功夫的人,肯定是常年盘驻在火车站的,自成派别规矩,别看现在稽查队联防队查得严,可哪朝哪代都有公家扫不了的边角,他冒出来抢人家生意,等会儿被人拉出去一顿揍都是轻的,怕的是把命都丢这儿,于是开口训斥他:“有你什么事儿?滚远点儿!” 那年轻人目瞪口呆,自讨了个没趣,亏他还觉得这大姐大方,竟这么善变。 那几个扛货工也让他滚远点儿:“小子毛都没长齐,敢和我们抢生意!”还下狠力推了他一把,把人推得踉跄两下,年轻人这才有几分害怕,背起自己的行李跑了。 江心还是和那领头的说话:“怎么样?两块钱,干不干?大家都是水哥的熟人,痛快点。”话是说的大义凛然,一副我知道你底细的模样,但双腿在宽大的的确良裤子里颤抖,两个孩子也都下了力气抓她的手,把她抓的发痛,霍岩都把她的手腕抓出血了,谁都不敢说话。 那领头的阴笑一下,招呼道:“兄弟们干活,今晚多两块钱,多吃个馒头!” 等货一件不剩地全都搬上了货车厢,江心从列车员手里拿到单子,才一连不情不愿地掏了两块钱出来,给那领头的。 这一段是卧铺车厢,不像硬座车厢人多,她带着孩子很快就上车了。 火车开走的时候,她还趴在窗口,看货车厢真正关上门,她的货一件不少,车要往外开了,这才大大地喘出一口气,可是这口气刚喘匀,一转头就看到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霍明霍岩刚刚估计被几个人给吓着了,只是现在毕竟比原先胆子要大一些,没当场哭出来,可也会好奇,刚刚的人是谁,怎么这么凶恶? “妈,他们是坏人吗?”江心带着霍明霍岩看过好几场电影,她现在对好人坏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凡是粗声大气的全是解放军叔叔要打的坏人。 江心怕吓着她,又不想把自己的惊恐情绪传递给两个小的,就亲亲他们的额头:“不是,只是说话大声而已。”又列举了家属村几个说话大声的邻居来安抚他们。 两个小的半信半疑,但好歹没再问江心,就是老靠在她旁边,三人跟连体一样,无论是上厕所还是睡觉,全在一起,挤得又闷又热,江心想挪一挪都不行,那两个晚上就算是睡着,霍明霍岩也不肯把手上的绳子解下来。 不过霍岩趴在卧铺上玩儿的时候,倒是说了一句:“我以后要长得跟爸一样高,等我学会打拳,妈就不用怕坏人了。” 霍明也说:“对,爸说要对妈好。我们长高了,跟爸一样打拳,专门打坏人!” 江心有点想哭,她还以为自己的恐惧伪装得很好呢,没想到两个几岁的孩子都感受到了,她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被这姐弟俩儿的话给感动了,没白养他们,还会说话安慰自己。 “妈就等着你们保护我啦。”虽然不能洗澡,江心还是带着他们去洗手间,用冷水给他们擦了擦手脚擦腋下,一起换上干净的衣服,火车越往南,天儿就越热了,大家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一身汗。 火车“哐当”往前开,江心因为忧心,始终睡得不踏实,新的货运单依旧被她缝在了里衣里,好在卧铺车厢是单独的,零星乘客,能买到卧铺车厢的都是有点儿来头的单位,大家不认识,都不说话,到站了就下车。 连着坐这么久的火车,江心其实很困顿,但是她时不时就拧拧自己的手臂,总算熬过了这一趟的两夜,清晨又在一个小站停了会儿,卧铺车厢无人上下,两个孩子醒了,江心让霍岩看着弟弟,一定不能乱跑,自己才在床上小睡了一小会儿。 中午时,车停站,是个小站台,再换一趟车,坐个两夜三天,就能回到新庆火车站了。 这回可没有老水帮她安排搬货的事情了,她在电报里是让小哥到这儿来接她的,希望小哥赶得上,赶不上她就自己搬,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分神看着霍明霍岩。 车停下,果然还没见到江淮,站台小,空空荡荡的只有个小小的值班室和一根矮矮的电线杆子,连块完整的水泥地都没有,好就好在这个站台小,不像刚刚的站台大,人多口杂,不怕有拐子。 江淮没来,也没办法,江心牵着两个孩子下车,去货运车厢,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在旁边给霍明霍岩画了个圈,不让他们离开这个圈儿里,如果有人和他们说话,自己马上就能看看到。 她自己则一袋一袋,一箱一箱地往下搬东西,别说腰压弯了,就是两只手都破皮了,列车员看不下去,帮了把手,好一会儿才把那十几个木箱子搬下来,江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