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十多分钟,汽车终于到站,江心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摇醒,用围巾包着还在打瞌睡的霍岩,牵着霍明的手下了车,在旁边的饭馆快速吃过饭,想想又买了两天的干粮,这才回去招待所。 霍明霍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江心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急促的模样,他们也不敢和往日一样耍宝,闹着还要去商店里看新奇的玩意儿。 江心一进招待所的门,往二楼房间走去,让两个孩子别跟出来,下楼打了热水回来擦脸洗脚,外边招待所的大门“哗啦”一声,有个服务员手上拿着一叠单子,匆匆进门,把门用铁锁锁上了,江心听得心头一跳,丢下手上的毛巾,顾不得擦手,打开门往楼下看,两个服务员正合力锁上大门,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又把灯熄了,只在前头留了一个小台灯,勉强能照清楚人脸。 有个服务员拿了个本子一间间去对人数,查介绍信,让大家这两日早点睡觉,夜里不要开灯,出门要带好自己的证件以防联防队的检查,查房查到江心门口的时候,江心把介绍信递上去,小心地问:“同志,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查人数和证件了? “这两日少出门。”那服务员低着头在登记入住的纸上打个勾,其他的没说,又抬头对了对她的房号,“你叫江心是吧?” “对,是我。”江心点头。 “ 有你的加急电报,两封。”那服务员从一叠纸下面抽出两张单子递给她,刚刚在邮递员手上拿到的,又去敲下一个房间门,说出同样的叮嘱。 江心说过谢谢,把介绍信收好,关上门,才打开那两封电报,都是霍一忠中午发来的。 第一封是给她的,只有火车的列车号和日子,正是明天中午回风林镇的那趟火车。 第二封是给林文致的,上面只有几个字:三哥,速离京。 江心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电报,猛地回头看了两个正在洗脚嬉闹的孩子,心被揪住,心跳快得简直要蹦出来一样,她有些头晕,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热水定惊,马上往嘴里放了颗甜得发腻的糖,平复自己的紧张感,又把给林文致的那封电报拿起来看,要给他拿过去,可现在天黑了,她也不能出去。 于是江心哄睡了两个孩子,关灯,下楼找到服务员,轻声打听:“明天一早能出去吗?我得去趟医院。” 那服务员脸色有些为难,但也没把话说死:“原则上,我们是不希望你出去的,但你有事儿要办,记得绕开人群走,别凑热闹。” “晓得了。”江心谢过他们,回去躺下,翻来覆去,深夜才入睡。 那一夜,外头很平静,前一夜还有人路过,偶尔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今晚极度安静,只有远处的路灯还在发出昏黄的光亮。 天色还黑的时候,附近有居民养的鸡打鸣,江心睡得轻,一下就醒了,她掀开被子,感到空气中一阵寒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马上把棉衣穿上,搓搓脸。 霍明也醒了,揉着眼睛要起来去厕所,江心带着她去了,回来又叮嘱她:“在这儿等妈,妈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弟弟要是醒了,帮他穿衣服,让他尿在这个夜壶里,给他洗手,吃个饼。” “妈,你去哪儿?”霍明还眯着眼,又缩回被子里去了,外头实在冷。 “妈去买个火车票。”江心亲亲她额头,“等你们吃了饼,妈就该回来了。”怕她不肯让人走,再三保证,“放心,妈一定会回来的,我把门锁上,你和弟弟就在房间里看会儿连环画。好不好?” “嗯,知道了。”霍明揉揉眼睛,头一歪,又慢慢睡着了。 江心这回连包都没背,揣着昨天买的故事书,把给林文致的电报夹在里头,锁好门,下楼和一个服务说了声要出门去,等会儿就回,让她帮忙看下两个孩子,那服务员见天色早,给她开了大门,让她快去快去。 走出招待所,外头行人寥寥,上班的还没出门,好在公共汽车早出发,她火急火燎坐车去医院,小跑着去了住院部,里头还有病人在休息,陪同的家属倒是有几个起来洗漱打水的。 林秀的床搭在病房门口,还蒙着头在睡觉,江心找了一会儿才把人认出来。 见江心一人来的,脸上有几分焦灼的神情,林秀顿时清醒,披头散发坐起来,嚷道:“是明明和弟弟...” 江心立即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用力挤出一个笑,对旁边被吵醒的人致歉:“不是,我们要提前回去,昨天在你这儿拿了本书,刚好路过,就来还你了。” 林秀有些疑惑地接过江心给的那本故事书,随意翻了一下,看到那张电报上的字,心也提起来,瞳孔震惊看着她。 江心跑得微喘,装作不经意坐在她临时搭起来的床边说:“孩子们想家了,要早点儿回去。过阵子家里也得准备过年的事儿,都挺忙的。” 林秀再舍不得,也知道现在也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她经历过那几年的动荡,只会比江心更敏感,只是一想到孩子们,眼又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