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是你让先生带我来灵飞寺的吗?”我小口啜着手上捧的热茶,茶上泛着的茶梗飘摇不定,一如我现在的心境。 我在要不要告诉双鲤这件事上飘摇不定,再不找些话随意唠唠,我真怕我脱口而出。 虽然受教于林致之的那段时日里我净是在目无尊长,但是“投吾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是无师自通的,甚至我还想将“永以为好也”这几个字一并回报给他。 “不是呀,小姐。”双鲤摆摆手又接着说。“小姐最听林大人的话,双鲤只说让林大人带小姐出来散散心,陪陪小姐。” “陪陪我?让先生来陪我?”双鲤做得很对,我就是想让林致之陪着我,但是我还是得做口是心非的事情。“双鲤你怎么想的呀,你家小姐名声不要了?这要是传出去……” 双鲤鼓着腮帮,脸颊的气鼓从左挪到右,我将她那埋怨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她还在嘟囔着:“小姐你真当双鲤是傻的不成?” “哼,亏得双鲤每次被你和林大人打发走都拖着时间踩着点来。” 我有了一丝慌乱,搁置在桌上的手臂不慎推翻了茶水,飘着的茶梗有了落脚处,就明晃晃搭在我袖口,现下我直接被戳穿,倒是省去了一段时间的纠结。 双鲤叹了口气,上前拿出帕子给我擦拭,那团茶渍是怎么也擦不掉的。 “小姐,双鲤只想让你开心,公主她……定然也是的。”话越说越小声,仿佛我母亲是什么不能提的人,我知道她只是怕徒惹了我的伤心,便安慰地拍了拍双鲤拿着帕子的手。 “好双鲤,我现下很欢喜呢。”原以为是我的心思缜密成事,不料其中还有好些双鲤的帮衬。“你不觉着我做得有些出格吗?一旦事发,我……” “何止是有一些出格啊!”双鲤的音量都不自觉地拔高,我拍着她的手让她小声点小声点。 “但小姐你不必担心事发,林大人是个靠谱的,小侯爷又根本就不在意你跟别人有没有私情,况且你还有一堆子靠山。” “而且小姐,其实你也要多考虑下林大人的感受……” 我想她下半句没说出口的意思是:没有人喜欢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现在明白了,双鲤不傻,一直以来傻的都是我自己,双鲤对我的隐瞒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想不清楚的事情,她早已是摸了个门清。 原来是我一个人一叶障目了啊,眼前的遮蔽被挪去之后,不会让我被人看穿,反而使我爱得更加清明。 只是不知道付九思知不知道呢?我觉得如果我下次牵着林致之的手到他跟前,那场面一定很好笑。 我出门去寻林致之的时候,看见引泉就在门口候着,我免了他的行礼:“你怎么不跟上你家大人?他去哪了?” 我真是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比我们西塘一别后更为迫切,恨不得钻进他怀里跟他说清楚。 “林致之。”我还只看到他一个背影,就提着碍脚的裙子跑了过去,天地间就那小小一点值得我去奔赴。 身后还有双鲤和引泉跟着,正大光明的感觉还真是比暗自勾结来得爽快,尽管只是在这两人面前正大光明。 喊他的时候他好想正在沏茶,他回过头,直愣愣地让我撞进他怀里,手里把着的茶壶 嘴里都被撞出茶水,滴在茶座上。 我这才发现上面摆着两个茶盅,在林致之背后正坐着诓我的那个老方丈,他手里大拇指滚着佛珠,闭上眼端坐着非礼勿视的样子,嘴角却挂着笑意:“出家人四大皆空,凡尘俗事老衲自是不会理会。” 这是会闭口不言的意思吗?可灵飞寺是皇家供着寺庙啊,里面的和尚不也是巴结着才上位的吗? 我看不懂,瞪大眼睛看着林致之,他心情大好揉着我的头发:“缘空大师只是在此云游借住。” 缘空,我曾听闻过这个名号,是个极有名的高僧,居无定所,四处云游。若无缘分去见他,那还真是扑了个空,我从林致之肩头探出头想要再看看这位得道高僧。 我已是无意间见过他两回,难不成我是真跟佛有缘分,他真没骗我? “施主,老衲未曾骗过你。”就这突然一句,此后缘空便是笑而不语,高僧都是这般深沉的模样,说话都要留一半。 “时日不早了,下次再与大师品茶论道。” 缘空笑得更加深沉。 我还想再问问缘空我与佛有的是什么缘分,现在却只能生生吞下我的疑惑,毕竟我与林致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低下头数着脚步,想着数到九百九十九就仰起头让林致之亲亲我,这么远估计缘空也看不到了,还能有个长长久久的好意头。 还没数到,林致之就急急低下了头亲下来,我长长久久的谋划就被他毁了! 长长久久不成,纠缠不休总是成的。 等我俩分开,纠缠不休的,是银丝,也是情丝,说不准还是月老牵的红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