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番模样出现在这里怕是什么法子都想尽了。 贺攸宁猜的不错, 卿国公在京中对世家们威逼利诱, 可这些人被卿皇后警告一番, 家中女眷轮着去宫中侍疾, 谁也不敢在这关口轻举妄动。 可怜卿国公风光一世,回头来竟被自己女儿摆了一道,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却是晚了,一进门就见卿西林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 贺攸宁好似还想向孩童下手, 这才出言阻止。 卿嘉述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他怕贺攸宁被恨意牵绊,丧失理智。 可这实在是误会贺攸宁了,她再讨厌卿家人, 也不会对亲自对一孩童下手。 但这孩子的话却提醒了她,他见着父亲死在面前, 无论背后是何隐情,贺攸宁都是他的杀父仇人,若是长大之后想要报复又是一桩麻烦。 斩草不除根, 春风吹又生。景成帝便是太过仁慈, 这才让贺晋有了韬光养晦的机会, 如何处理卿府的妇人与幼童还需好好想想。 贺攸宁看着卿国公,这些日子他似乎老了不少, 他一来, 卿二老爷一下便有了主心骨。 贺攸宁摆了摆手, 让下人给卿国公赐座,“国公爷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叫人传消息来,身为晚辈未能远迎实在失礼,待此事处理好再与您问好。” 卿国公看着眼前的外孙女,心中一阵冷意,他的女儿背弃卿府,已然不顾父母养育之恩,也不管族中上下性命,他的外孙女也成了杀害他家人的刽子手。 他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 “公主此话真是折煞老臣,若等着公主将事处理完,恐怕卿府早就血流成河,待到那时老臣还有何可说。” 贺攸宁转过身,祖孙二人第一次这样相望,撕开所有的伪装,贺攸宁毫不掩饰她的恶意。 “从前总听国公的教诲,有一言记在心中莫不敢忘,您说这世道若想变一变,哪有不流血的。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您了。” 这话是阮家覆灭后卿国公于大殿之上对景成帝说的话,如今却被贺攸宁原封不动说与他听。 卿国公这些年经历这般多事,可依旧觉得之前的选择没有错,但这些日子以来诸事不顺,此刻听了贺攸宁的话竟有些动摇,不由想问问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么。 可家族利益至高无上这是他一直刻在心中的话,从牙牙学语的幼童时期起到现在白发苍苍,他一直将祖辈教诲奉若圭皋。 景成帝告诉他错了,世道在变他也要变,可在卿国公看来这种变无非是要世家将既得利益拱手想让,是以他才会那般激烈阻止景成帝变革。 女儿的背叛,外孙女的争锋相对,这一切都好似在告诉他,他错了。 卿国公干咳两声,喝了淡竹递过来的茶润润喉,“公主这话说的未免早些,老夫在朝中多年,一直尽职尽责忠心耿耿,何来要流血一说,就算老臣肯舍下性命朝中同僚怕也是不会轻易答应。” 贺攸宁却看穿他言语背后的气势不足,“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国公大人若是真在朝中一呼百应那还需要来江宁一趟,想来怕是人人为求自保无人敢同卿府共患难吧?” 景成帝变革遭到世家一致阻拦是因为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这才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可此次却是卿家一门之事,即便卿国公在世家中威望颇盛,在朝中也有势力,但这并不能让世家为了他堵上家族利益。 唇亡齿寒的道理是不假,但做出头鸟的举动更不可为。 树倒猢狲散,阮家如此,卿家自然也是如此。 真相被戳破,卿国公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放下茶盏,人生第一回 低下头来,“阿宁,你是我的外孙女,身上留着的血有一半要姓卿,打断骨头连着跟,我们是亲人啊。如今你人也杀了,也该消消气了。” 见硬的不行,卿国公便想利用亲情二字牵制住贺攸宁。 但贺攸宁偏偏最不喜卿国公拿亲情二字作托词,“您也知道我是您的外孙女,当年又为何在朝堂上非要治我重罪,罚我去皇陵才肯罢休?” “在您眼中有亲人么?您只看着卿家的荣华富贵,为着让我父皇难堪让自己的外孙女去守皇陵,这便是您口中的亲人?” 贺攸宁对卿国公并无什么感情,说这些也无埋怨之意,只是见不得他这般假惺惺。 卿国公却觉她能说出这番话是对着卿家还有感情,又瞧见一旁受伤的卿嘉述,开口说道:“你与斐之还有婚约在身,你如此对待他的至亲骨肉,又叫他如何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