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古家嫡系亡故断绝,旁系受了牵连就此没落,一族如今竟于这?小年宴上再无法占一席之位。 “还是母亲以为,贤后这?位子只要坐得稳,陛下就能放过?咱们永平宫上下,不疑了?” “天真,古家一倒,咱们姚家长势太快,如今已然?树大招风!” “更别忘了您也是有嫡子的人。” “毕竟姚家不能是第二个古家啊……” 皇后耳畔一时似有连珣声音不住回转。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竟一时坐立不安,心烦意乱,两手攥着巾帕不由?暗暗揉搓起来?。 “你?那长兄倒是颇会教子,朕瞧他膝下三个儿子,各个养得出色,弱冠之年便可独当一面,”冷不防皇帝笑着倏然?又?道,“怕是不日?便可于朝中助其父一臂之力了。” 那话说得巧妙,似暗藏机锋,竟非是“不日?便可于朝中助朕一臂之力”,皇后敏锐觉察,面色不由?苍白些许,压着一腔惶恐情绪,哽着喉头与皇帝生硬笑道:“陛下高?看那些个小辈儿了,原还未到?成?才时候,说甚么入朝,还为时过?早。那几个孩子,平日?里性子唯唯诺诺的,做起学问又?拾人牙慧得厉害,怕是要辜负陛下所望了。” “言听计从,倒非错事。”皇帝似未瞧出她异样,只意味深长一笑,兀自道,“尤其少年人,除却锐气?,原亦需懂事些许才好。便说长歌那孩子,入宫既已多日?又?学全了规矩,便也该管教管教了。这?几日?你?教习她女工就很好,平日?再多寻些事情与她做,莫凡事纵着她肆意妄为。” “……是,妾身晓得了。”皇后闻言,烦乱思绪竟陡然?平复了些许。 懂事?是啊,这?天底下原还有谁能比那古氏兄妹更不懂何为安分守己? 偏要踩着连凤举底线,凑上前去犯他忌讳,便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除之永绝后患了。 既有前车之鉴,她姚家,又?怎会重蹈覆辙? 不过?“言听计从”四字而已。 这?新朝江山到?底还未如磐石般稳固,连凤举必不会再如五年前,将?一个宗族的中流砥柱尽数拔起,毕竟此举有损朝廷根基。 连珣怕是杞人忧天得太早了,皇后这?般思忖,唇角便复又?蕴出些舒心笑意来?,等年后回门之时,私下里寻了时机与长兄妥帖参详过?此事,便是了。 ***** 是夜,承晖宫,正殿里灯火通明,正一副阖家欢乐景象:丽嫔着人将?一副宽大书案抬了出来?,伏案仔细描摹一张观音画像;连珩与她身侧借案挥笔疾书一副对联;连珍则端坐于案后垂眸剪着窗花。 连珍素来?手巧,本已做惯了这?些,只今日?不知为何总似心不在焉一般,眼神也空茫许多,下手又?不知轻重,脚下到?处躺着剪坏的窗花,七零八落。 连珩写就对联,满意叉腰,正欲唤了连珍显摆一二,侧眸便见?连珍眼眶莫名一红,骤然?将?剪刀往地上使力“哐当”一掼,又?疯狂将?手中窗花奋力撕得粉碎,起身扑进丽嫔怀中“哇”一声大哭起来?,转眼伤心欲绝。 事发突然?,连珩登时惊骇,眼见?丽嫔险些让她带倒,忙过?去将?她二人一并扶住,母子面面相觑一瞬,俱只当连珍白日?里受了欺辱隐而不发,直至此时仍憋闷难解。 丽嫔终日?礼佛,向来?虔诚,通身裹挟一身浓郁檀香气?息,将?她眉目间天生的一抹妖冶都冲得淡了,垂眸敛目间,愈显慈悲。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细语地问,“珍儿与娘说说看,可是白日?里受尽委屈了?” 丽嫔原乃歌姬出身,三十余岁年纪,嗓音仍娇翠欲滴如少女。 她随意搁下手中狼毫,疼惜得紧搂连珍,削葱根似的手指抚在她后背不住轻轻地拍,颇有耐心得哄着她。 连珩揣手立在侧旁,闻言也正惴惴不安回忆思忖,却见?连珍应声抬头,满脸泪痕地指着他与丽嫔厉声控诉道:“我讨厌那郡主,可四哥总是与她玩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