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顷刻功夫, 禁军人墙已被撕开裂口,又遭隐匿人流之中的前朝遗民趁乱偷袭, 抢夺了兵器后直入了掖门去。 那掖门后原是一条狭长甬道, 安宁静谧, 原先十步一岗,如今却空无一人。 那领头的前?朝人只当此地已为连珣所掌控,值守适才又已往城门前?支援,遂并无顾忌,只率众持了刀剑气势高昂前?冲,不待奔到尽头,那甬道两侧高耸院墙之上, “哗”一声陡然?现?出数百禁军来, 身着轻甲,引弓张弩, 箭尖寒芒于艳阳下连成一片森然?白光。 下一瞬, 长箭如雨漫天飞射, 遮云蔽日,有人毫无防备间“啊”一声中箭倒下, 身下鲜血汩汩流出, 浸染青石砖路。 甬道内, 惊呼惨叫霎时响彻云霄。 竟然?—— 那领头前?朝遗民奋力挥舞长刀抵抗箭雨,已是倏得醒转过?来, 晓得正?阳门禁军调动怕是迷惑连珣与公主的幌子,连凤举怕是明知?他二人要合谋逼宫, 却顺水推舟做了这瓮中捉鳖的局,欲将?前?朝遗民引至宫中一网打尽! 是他们低估了连凤举! 身后银芒箭阵,脚下尸横遍野,却是无武艺傍身的无辜百姓死伤更?为惨重,只惜他们到死亦不知?原是因何而亡。 劲箭如蝗,合着那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一波接着一波毫不留情?。 遽然?,轰鸣裹挟地动再次袭来,墙头弓手身形不稳便射有不中,众人稍得片刻喘息之机。 正?在此时,甬道入口又有人潮灌进,前?朝裹挟百姓的两波人马就此汇合,哀鸿遍野中群情?激奋,天地摇晃间重整旗鼓,众人趁势一鼓作气冲出甬道,往中庭杀过?去。 “当?兵的杀人了!” “皇帝让当?兵的杀人了!” “冲啊,大伙儿?去讨要公道啊!” “……” 弓手眼见阻拦不住,随即便分出人马追击在后。 ***** 申时四刻,地动稍歇,御花园中一片狼藉,人声嘈杂,宫人再次陷入恐惧之中,更?有甚者被吓哭出来,尤不能信山戎已兵临城下,又有姚家亲族与门徒欲趁乱逃离,被禁军似赶兔子般压着回来。 禁军乱过?一瞬,复又归位结阵,谢昭宁震惊之下,眺了眼连璋与霍长歌,确保二人安然?无恙后,方趁机再往太子身后挪动站位。 太子心悸般喘息不止,面色越加苍白,连璋短瞬惊愕之后,抱着伤臂只伤怀而讥讽地眺着太子,似也未曾认出其身后的谢昭宁。 这座皇城十几年前?,曾因前?朝国君的退让免遭战火侵扰,列位贵族、宫人多数亦是生长于太平新朝之下,已安逸的太久太久,黄沙硝烟亦离他们太远太远了。 如此动静,山戎必是用上了投石机,掷了甚么巨物,可那爆炸震动又非巨石垂落导致,难不成—— 霍长歌纷乱之中心念一动,侧眸探究窥那久居凉州的前?朝公主,却见她反手扣着软在她怀中的连珍,一副“仇者快”的模样,眉目间的凛冽杀气已为怨毒的希冀所取代,左手始终隐在连珍身后,似眼下并不着急结果连凤举性命一般,混乱之中竟毫无动作。 霍长歌心下便有了计较。 ——猛火油,怕赫氏与山戎送去了仅凉州所有的猛火油,制成了那传说中摧山崩石的猛火油罐。 这才是赫氏匿于掌心的最大筹码,也是她忌惮与霍长歌坦言相告的最卑劣手段。 霍长歌眼前?一时晃过?入宫前?,坊间二楼之上,赫氏那眼神变换——自期望至绝望:她已给?过?中都百姓机会,只他们不把前?朝的命当?命,她便也不把他们的命当?命了。 她恨的不只是连凤举,还有前?朝末代皇帝以命换出的却从未对他心存感?激的一城百姓。 在她心中,前?陈已亡、社?稷已死,这中都既皆是狼心狗肺之徒,那毁便毁了,就让这座城池回到十六年前?该有的轨迹上,经一经战火吧。 连珣在那地动中似喜还悲,神情?古怪错愕到无以复加,他下意识挣扎之中,被禁军反制双臂压跪在地。 他亦抬眸诘问般瞪向赫氏:他本欲背水一战,赌赫氏顷刻杀了连凤举,熟料原该酉时压境示威的山戎,却在此时大举攻城?! 连珣脚下棋路四方掣肘,日暮途穷方觉荒谬,他自作聪明促成三方合盟,原、原不过?一场笑?话? 那一瞬的绝望化作一柄裹着寒冰的长剑,骤然?插进胸腔。 “封锁御花园,无诏妄动者,杀无赦!”连凤举险些摔进御座之中,着大太监搀扶稳住身形,恼羞成怒与周身禁军下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