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轿子过来,便带着身后的人折回了文德殿中。 他的伴读,现任吏部考功司郎中赵珂一边走,一边用一种十分兴奋的语气道:“大长公主哭得这般伤心,是不是受了太后责备。” 桓悦看他一眼:“朕的姑姑挨骂,你很高兴吗?” 赵珂立刻矮了一截:“臣只是好奇,嘿嘿,好奇。” 桓悦道:“朕看你对什么都好奇,真应该安排你去都察院,一天到晚盯着京城内外。” “那还是不必了。”赵珂立刻道,“臣怕有朝一日得罪的人太多,被套了麻袋。” 他话音一转,低声道:“皇上,臣受人之托,来找您打听个消息。” 若是换个皇帝,赵珂露出这副鬼头鬼脑的模样,算得上不敬。不过桓悦和他认识十年,众伴读中赵珂为不靠谱之最,早习惯了,也不介意,问:“什么消息?” 赵珂道:“是永靖侯世子托我打听的——他三弟和定国公世子十日前去苍茫山时,在山道下发现了一具尸体,往刑部报了案,不知为什么案子转给了鸾仪卫,他三弟不知天高地厚好奇心重,昨日派人去打探情况,鸾仪卫把派去的人抓了,还上门来要他三弟做口供。” 桓悦对这起案子有印象,明湘从刑部拿走案子的时候和他提过,因而摆手道:“鸾仪卫查案自有章法,朕不插手。” 赵珂赶紧解释:“不不不臣不是要求情——永靖侯府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大吗?口供的问题涉及到了南朝……现在永靖侯府上下都战战兢兢。” 鸾仪卫职责广泛,其中最要紧的一项职责是抓捕南朝暗探。一旦和南朝扯上关系,很容易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到时候九族的脑袋都跟着摇摇欲坠,也难怪永靖侯府人心惶惶了。 桓悦不知道案情究竟如何,因为明湘还没报上来。但是根据他对明湘的了解,他对赵珂摆了摆手,意思是问题不大。 ——如果永靖侯府事涉其中,以鸾仪卫的作风,永靖侯一家老小都已经在北司的牢狱里待着了,怎么会只上门要个口供。 赵珂顿时替朋友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不该因此打扰皇上,臣本来想去问湘平郡主,不过今日路过郡主府的时候郡主不在府上……” 他是皇帝的伴读,和明湘也有几分交情,是以敢直接上门拜访明湘。 “皇姐不在府上?”桓悦在御座上坐下,闻言一怔。 “是啊。”赵珂在殿外待得有点冷,端起内侍奉上的热茶暖着手,“听下人说,湘平郡主一早和盛仪郡主到京郊的清溪小筑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本来还想等一等……” 他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殿上御座旁侍立着的喻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皇上!” 桓悦神情不变,缓缓松开手。 薄如蝉翼、透如宣纸的白瓷碎片从他指间落下,一同滚落的还有殷红的血珠。 喻和惊恐地抢上前来,仿佛桓悦不是手指上划了个半寸的口子,而是身受重伤。 桓悦淡淡瞥去一眼,止住喻和大惊小怪的动作,只平声问:“皇姐去了清溪小筑?” 赵珂看不到殿上发生了什么,茫然点头:“郡主府下人是这么说的。” 桓悦淡淡道:“既然你没有要紧的事,现下便出宫去吧。” 赵珂再度茫然:“啊?” 他虽然看上去缺根弦,终究不是傻子。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赶他出宫,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告退。走到殿门口时,只听皇帝在身后平静地叮嘱他:“今日你说的话,不准泄露出去。” 赵珂本能地想问,悄悄回眸,皇帝负手立在御阶之上,昳丽面容上笑意未消,不像是恼怒的模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赵珂缩了缩肩膀。 直觉告诉他,现在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不敢多问,身手矫健地逃走了。 殿前看着赵珂飞速逃离的禁卫:“……” “皇上……”喻和低声道,“您的伤是否要请太医来。” 桓悦没有答话,垂下了漆黑浓密的睫羽。他静默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