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气,等到那块帕子再度按到了她面上。 梁善兀自不觉,正志得意满地陶醉于自己的绝妙想法,再度探手往明湘领口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声音。 噗呲。 梁善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察觉到疼痛。奇异的是,这声音明明轻微,落在他耳中却震耳欲聋。直到明湘猛地抽刀,踉踉跄跄跑出去几步,他才意识到,这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梁善茫然低下头,颤巍巍看向自己腰腹处。 血如泉涌。 他看看伤口,再看看退出去数步,一手还拿着沾血薄刃的明湘,几乎愣住了。 她敢伤我?她能伤我? 那一瞬间梁善甚至没有感到疼痛,当他满是惊骇地望向明湘时,因为迟钝,甚至愣了一瞬间,才死死盯紧她的肩膀。 她领口开了,方才挣脱梁善的动作又太大,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锁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北晋女子夏日裙裳里,更为轻薄显眼的也不是没有。 然而梁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锁骨下露出的一片血红。 那是一片红似鲜血的睡莲花瓣。 血红向下延伸入衣内,梁善看不到其他,然而他前不久刚从鸾仪卫出来,被鸾仪卫连恐吓带威胁,灌输了许多南朝暗探相关的故事,甚至带他亲自去看了皮都快被剥下来一层的南朝暗探。 ——那个血葫芦一般的南朝暗探,肩上有一朵血红的睡莲! 明湘下意识低头,面色瞬间变了。 她突然觉得右肩一片冰冷,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最开始抄起酒壶砸对方时,瓷壶砸碎,酒水泼洒了两人半身。 糟了! 明湘一把拉起衣领遮住锁骨。 那一瞬间明湘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寒冷,眼底闪烁起了显而易见的杀意。 她带着酒壶出来,确实是为了使睡莲显露。但那是为了在衡思面前自陈身份,从来没有打算让更多人知道。 这个人不能留! 梁善下意识往前扑来,想要抓住明湘——他的脑子还没有想通其中关窍,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换做平时,明湘断然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梁善这一动,扯到了伤口,如果说方才血如泉涌,那么现在就像是御花园中的喷泉了。像他这种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那是半点苦头没有吃过的,更遑论明湘这一刀下了狠手。 他当即疼得跪倒在地,捂住伤口惨叫起来。 情势瞬间逆转! 方才拼命想要叫来人的是明湘,如今最不想叫来人的也是明湘。宫中禁卫并不是她的心腹,倘若循声而来,只要对面这个色胆包天的贼子喊出她肩上的玄机,明湘没办法第一时间下封口令,后续都有可能流传出去。 她连风曲与雪醅都不想全然告知,何况是这等流传出去的风险? 明湘甚至不知道那一刻她做了什么。 直到她从极致的晕眩中醒过神来,面前是趴在血泊中,已经断了气的梁善。而明湘跪坐在地上,双手面颊沾满鲜血,衣襟上是大片血迹。 她僵硬地抬起手,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沾满鲜血的薄刃当啷落地。 我杀了他?明湘木然地想着。 湘平郡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言即可断人生死。但那些事自有风曲雪醅,还有无数鸾仪卫替她效命,她本人这双手只需要弹琴写字,从来不沾半点血腥。 她掌心被刀刃划破了一道不浅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往往淌血。然而明湘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她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痛欲裂,连和皇帝约好的碰面都忘记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纷杂地响起,逐渐朝围房的方向而来。 “主子,主子——”“主子在哪里?那边找了没有?”“你们往这边来找——” 嘈杂的人声渐渐迫近,其中有一道声音几乎瞬间唤醒了明湘眩晕的大脑。 那是桓悦的声音。 她开口:“我在这里。” 她拔高声音:“衡思!” 足音急促地迫近,煌煌灯火照亮了整条回廊,咣当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寒风席卷而入,伴随寒风一同撞入门内的,是一角玄衣黄裳,衣裳各六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