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看了一眼。果然,青铜悬棺的棺盖已经被移开一半;从她的角度仰望,那棺盖上有密密麻麻无数孔洞,连成几个看不清的字符。 像是用手指一个个戳出来的。 她不由想起了刚才不绝的“笃笃”声,不禁一瞥男人的手指。 他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好看:是惨白的,却无损于其修长优美,以至于那分惨白也像玉一样光洁无瑕,令人不安却又禁不住被吸引。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没有任何伤口。 青铜悬棺应该很硬吧……如果真是用手戳出来的,那他的手得多硬。 现在她该怎么办?一言不发直接跑?不行,他们距离太近,四周也没有出口,贸然行动可能反而激起对方凶性。 云乘月想得专注,无意放松了理智的防备,又动了动鼻尖。 啊……真的好、好……不行,不可以,要忍耐。 “我刚刚又回忆了一番,”她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很是郑重地看着墓主人,“我叫云乘月,今年十七,过去大部分时间不出门,没有任何违背律法的行为;在家里时,也没有一次打骂下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浣花城里查一查。” “哦?” 男人神色不动:“你在求我,放过你?” “不是求,是讲道理。” 云乘月镇定道:“你看,我也是被胁迫进来的可怜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既然放过了刚才那五人,就也该放过我,这叫‘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是不是?” “嗯……有理。” 男人沉吟一会儿,竟真的表示赞同。 可旋即,他神色一冷:“但是——不行。” 当他神情沉下,整座地宫里的空气都像冷了几分,连那些稳定而苍白的光亮也颤抖起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子死后发怒,看来也会令四周震颤。 云乘月绷紧身体,然后沮丧地放松下来。她叹了口气,好吧,她努力过了。 仔细想想,这位墓主人刚才嫌弃那些人灵力微薄,可云乘月自己知道,她是吸收了不少灵力的。 他既然“吃”商匪,当然也可以“吃”她。 在他眼里,她说不定就像一条香喷喷的火腿,皮酥肉嫩、肥瘦相宜……这么一形容,连她自己都想吃自己了。 云乘月抽抽鼻子,觉得自己很理解这种迫切的食欲。 她往旁边挪了几步,坐在台阶上,脊背挺直,才说:“那你吃吧。” 豁达一点地想,反正这身体也死过一回。云二小姐死得,她也死得;世间所有人都有生有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墓主人却半晌没动静。她偏头看去,正迎上他的目光。说不好那双眼睛里含着什么情绪,因为它们实在太冷而深。 但这无疑是一双漂亮的眼睛,锐意分明,睫毛浓密得近乎纤秀,唯独两粒眼珠亮着一种渗人的冷光,令人联想起无尽的死亡。 被好看的人吃……应该也不是非常亏吧,云乘月安慰自己。人在改变不了处境的时候,就应该往好处想,这样即便死也能愉快地死。 “你不开动吗?”云乘月问。 墓主人挑起眉毛:“你不跑?” 云乘月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又站起来:“你说得对,就算打不过你,我还是应该全力反抗,这叫生命的尊严。” 她摸摸身上,没找到武器,周围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只能后退半步,摆出自由搏击的姿势。 “来吧。”云乘月严肃地说,又多提醒一句,“等一会儿你开动的时候,既然吃都吃了,就吃得干净一些,不要浪费。” 男人:…… 他冰冷渗人的目光也在她身上流动。 “哦……你想得,还很周全。” 他似笑非笑地说完这句话,又忽地靠近过来,略弯下腰,将一张俊丽无可挑剔却惨白得可怕的脸,严严实实贴在了云乘月颊边。 他的皮肤冰冷刺骨,像冷到极点的雾;无数细小的寒冷,一根根地往她骨头里钻。 云乘月一个激灵。 好、好近……! 她睁大了眼,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不可以,要离远一点,不然她、她会……! 男人却牢牢抓着她,不让她远离。 他偏过头,目光聚焦在镜面,唇角一点点扬起,最终扩大为一个笑容。 这与之前不同,居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当他像这样笑起来时,面上萦绕的鬼气竟倏然消散,连带眼里的黑雾也轻盈不少,令他显出一种阔朗清正的气质。 ——虽然只有一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