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 她回答得很快也很干脆,他却蹙起眉;那丝狐疑更重了。 薛无晦问:“为何?” 他先一步警告:“不许说麻烦。” “……好吧,因为是我带你出来,我就要对你负责。” “哦,何谓负责?”他继续问,手里一动不动,眼神也发沉。 云乘月被他问得一怔,想了想,也苦恼起来:“你就不能自己意会一下?” “不能。”他冷然道,“说清楚。” “就是说……” 应该怎么解释?她卡壳了。并不是她不想说明,而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准确。云乘月皱着眉毛想了半天,勉强才憋出一句:“就是说,我会努力让你不要做太坏的事。” “做了会如何?” “我不会让你做。” “你必须假设。” “……反正我不用。用了就不负责了。”云乘月说,“我会在你做坏事之前就阻止你。” 负责……她真正想用这个词语传达的,到底是什么?她自己都有些茫然了。明明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人有时候就会这样,越是想要表达什么,越是怎么描述都不对。在唇舌和心灵之间,仿佛隔了整个天河的距离。 两厢沉默,唯有风和影。夕晖全褪色了,四周灯光愈显得亮,照亮了云乘月白色的裙摆,照不亮亡灵漆黑的身影。 薛无晦看了一眼那暖融融的石灯笼。他唇角动了动,似冷笑也像自嘲。 他松开手:“说到底,还是要与我作对。” “罢了。”他移开目光,垂眼不看她,冷笑一声,“阻止我,凭你?连第一境的修士都不是。夸夸其谈。” “你还生气吗?”云乘月偏头看他。她还是没有想到准确的话,所以决定等下次想清楚再告诉他。 “朕没生气。” “哎,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容易自称‘朕’,你发现没?” “……” 云乘月举起兔子:“你说的也对。我现在呢,能力越小,责任越小,烦恼也越少。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瞎担心么。对不对,小薛?” 她把兔子举到他面前,所以猝不及防地,他居然和一只兔子对视上了。 薛无晦一愣。那只皮毛光亮、长耳柔软的黑兔子,也用一双无辜的红眼睛看着他。 他盯着兔子,掩在大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动了动,面上却皱眉:“你叫它小薛?” “嗯,这样跟你说话就更方便。而且,你不觉得你们神态很像?”云乘月怜爱地摸了摸兔子耳朵,“我用心选的小薛。” 薛无晦很嫌弃地看她一眼:“送我的兔子,为什么是你起名?” “……啊?”云乘月没料到会有这个问题,愣在原地,连眨了好几下眼,“那……你想叫什么?” 他看她片刻,眼神却像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尖锐冷漠。 “算了,总归暂时给你保管,随你罢。” “哦……” 云乘月和兔子两两对望。她琢磨着:为什么就成她暂时保管了?想起来了,是她说要送他。那没事了。 她抬头问:“你喜欢吗?” “不喜欢。” “啊……明明很可爱的。” 她失望起来。她还多走了很多路呢。 他瞥她一眼,微微蹙眉,又走到屋内桌边,将一套白瓷茶具挨个轻拂一遍,才拿起一只绘了杏花的茶杯。等他再抬手,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玉壶。 玉壶是帝陵中的东西。 他倾倒玉壶,斟满一杯琼浆,示意道:“来,喝了。” 琼浆是帝陵中的珍藏之一,可以补充灵力。它比普通的药材精纯许多,即便是初初修行的人也能随意饮用。云乘月在帝陵中时就常喝。 她抱着兔子走过去,接过琼浆,抿了一口,又“咕咚咚”喝完了。 薛无晦又皱眉:“慢些。” 云乘月抿掉瓷杯边缘的挂浆,才说:“我以为你生气了,就不分我琼浆了。” “……你误会了,我并不生气。” 他淡淡一句,望向窗外。这个夜晚的云有些多,星光黯淡不少,飘荡的风里也多了一丝雨水气息。 他仰头望着星空,忽然问:“你可听说过‘字如其人’与‘知行合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