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凳的边缺了几个地方,表面被磨得很平;一只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的铜蝉就放在那里。就是最近母亲不离手的护身符。 奇怪,她刚刚怎么没看见? 徐冰花盯着那只蝉。 真奇怪…… 越看,她越觉得那只蝉很漂亮。是很漂亮吧?三十两银子呢!他们得卖多少锅盔啊……那钱本来是攒着买房的。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租的,爹一直想买下来,这样叶儿就能去附近的官学念书了。如果一直租房,就只能去私学,可他们哪里拿得出私学的钱。 这蝉做得真细致,像是快活过来了。 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老家,他们住得挺宽敞,出门不远有一条小河,夏秋的时候,河边树上好多蝉。她可会抓蝉了。 后来到了白玉京,就很少那样空闲。而且白玉京的树不能乱动,树上的小动物更不能动。万一是贵人的,弄坏了要被打死的。她就见过,有人在树下捡了一只死掉的蝉,刚捡了,就有人跳出来说那是谁谁家里主人养的,很珍惜、很名贵,说是那人弄死了那只蝉。 当场就把人打死了。都没听人辩驳。乡里读过书的秀才,说律令不许无缘无故打死人,那是要受罚的。可是有人被罚吗?没有。小民死了就死了。她生活的这个世界,距离那所谓的“律法规定的世界”真的很远。 那时她就明白了:他们这样小民的命,还没有一只蝉值钱。 白玉京的蝉,和乡下的蝉,到底区别在哪里呢?她不明白。 还是这只铜蝉好。冷冰冰的,很贵,但至少你知道它值三十两。只要钱,不要命。 徐冰花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她愈发着了魔地看,不知不觉已经伸出手,去碰那只铜蝉。 她伸出手。细细的手腕,手指关节却是粗的;有茧,有死皮,有冻疮。做惯了活的普通人的手。 她眼里只有那只蝉,没看见从自己指尖飞出了缕缕液体。 那液体如有生命,蛇一般舞动,虫一样从徐冰花的指甲盖里钻出来。它们向着那铜蝉而去,欢欣鼓舞,在半途纠缠、组合;在即将抵达铜蝉的时候,它们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字。 ——障。 迷障的障,障眼法的障。 就是现在! 云乘月早就等在一边,刹那出手。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剑光;水一般的剑光,雨一般的剑光,由一缕而至千万缕——瀑布般的剑光! 上清剑,杀伐之剑。 上清剑在无声地欢呼。它很久没被使用了,也就是说,它很久没有被用于破坏了;最近主人总是喜欢琢磨那新剑,那只有个剑柄的新剑!上清剑很看不上它。 现在,总算轮到它上清剑了。虽然对象只是一枚书文,但它也能感觉到那书文中携带着的生命力,那流转的、连贯的气息,简直和生物没有两样。 既然是生物,就能被破坏。 上清剑轻盈地略过,像一首妙手偶得的诗篇。它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在击碎“障”字的时候,它也没有让这字发出一点点声音。 因为好的杀戮,就该是悄无声息的。 上清剑归鞘,带着满足。 “障”字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被“障”字束缚的生命力脱困,争先恐后地回到徐冰花身上。这姑娘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冰水里捞起来,站在原地发起抖来。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