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兄,你还不明白?之所以要大费周章,把它关在那片空间里,不光是为了隔绝它的力量,那种通过吸食活人来壮大自身的力量。”薛无晦淡淡道,“也是因为,她不想看见更多人死去了。” “王师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说过……”他眼前闪过她的侧脸,那带着微笑的、宁静的面容,眼中却藏着凄然痛楚。 他喃喃道:“她说过,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任何人——不光是指他们,也不光是指她身边的亲朋好友。也指那些陌生人。 是指那些在街头贩卖吃食的凡人,那些辛苦驾车、风尘仆仆的人,那些背着亲人在红尘中艰难前行的人,也包括那些富贵安逸、却各有忧愁的人。甚至,还包括那些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有过恶行,叫人讨厌的人…… 所有构成这个世间一环的人,都不应该为了和自己无关的阴谋而死——她是这样希望的。 王夫子张着嘴,怔怔好一会儿,长叹一声。他弯下腿,居然也在薛无晦对面坐下了。 “你说的那些人里,”他露出一丝苦笑,“也包括辰星吧?” 薛无晦看着他:“王师兄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辰星就是太清剑剑灵?” “如果这一千年你也没有缺席,那你也会知道。”王夫子说。 “但王师兄没有说出来。” “因为……”老人更是苦笑,一摊手,又指了指天上,“我就是怕,大师姐像现在这样。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人,其实也是为了把辰星拉回来吧?她觉得对不起她,而且……她也觉得对不起那个人。” “是啊。”薛无晦声音放轻,变低,近乎呢喃,“她觉得对不起我们所有人。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扛在自己肩上。”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 千年前,他们是她的师弟师妹,大的像王道恒,比她更年长,小的像薛无晦,比她小了九岁。她要带他们读书、习字,要给操心上什么课, 给他们批改作业,带他们修炼,还要忙着看顾他们每个人的个人问题。 什么毛必行又和庄梦柳吵起来,乃至打起来了啊,什么高文蕴又写了什么奇怪的故事,非要拉着大家一起表演啊,什么庄锦年又给大师姐画了好几张画,到处问别人哪一张更好、更拿得出手送给大师姐啊,什么王道恒沉迷于制作各种工具,和韩夫子一起打铁、做木工,最后做出来的工具又出了问题,于是一起待在图书室里一夜夜地查资料…… “说到你,那时候你还挺狡猾!”王夫子说起了兴致,双手比划道,“我记得有一次,毛必行抢了你用竹子编的小兔子,你很不高兴,却没说,回头却找了个由头,挑唆毛必行去找庄梦柳麻烦。他俩打了一架,最后都吃了教训,毛必行有错在先,被教训得更厉害,他还傻乎乎地,不知道为什么倒霉。” 薛无晦听着听着,眼中也有了一些笑意,口中说:“这都是王师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 “所以说,你坏就坏在总是不留痕迹。”王夫子呵呵笑了,“你对你那些竹子编的小动物都看得很紧,庄锦年有几次心动极了,想要。她不好意思开口,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偏偏就稳得住。最后,那几只小动物全部出现在大师姐的房间,可大师姐不还是转手送给了庄锦年两只?” 薛无晦说:“她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我是送给她的,这就够了。” 两人絮絮片刻,渐渐沉默,笑容也渐渐消失。 “小师弟,你说……那个人,到底是他们中的谁?” “我不知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