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道人塞给她一盏烛,“拿着它,出洞口之前不要灭了,不然一切都要前功尽弃。” 说罢,再次触动机关,密道的门缓缓关闭。 阿凝看着长身玉立的二师兄,眼圈一红,“你这次没有骗我吧?” 他点头。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近,二师兄广袖一挥,打翻了满屋子的烛台,那些书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一触到火便轰然烧了起来,空气中涌动出浓烈的香气。 阿凝惊叫,“二师兄!” 她从最后那一丝缝隙看见了那一袭青衣没有冲出去,而是栓上了大门。 密室的门已然紧闭,她使劲拍打冰冷厚实的墙壁尖叫,“二师兄!二师兄!” 手里的烛台被晃的忽明忽灭,她心中一慌,连忙停下来,小手小心翼翼的护住火光,身子却因为忍着巨大的悲痛而不住颤抖。 阿凝脑中嗡嗡,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要灭,不要灭,如果灯灭了,二师兄就白死了…… 端着烛台的手一直颤抖,洞中的光线不住跳跃。 阿凝倚靠在门上,背后分明是冰冷的石墙,她却觉得灼烫无比。 耳朵里仿佛有无数只蝉在嘶鸣,眼前的火光重重叠叠。 碰的一声,一切陷入黑暗。 她倒下前心想,完了…… 灯灭了。 …… 《庄子·大宗师》中曾提到过方外之地,在道门中,方外乃是红尘之外仙人的世界。 可是也有人说,方外未必指的是仙境,也有可能同样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因为仙人肯定不可能只管着一个地界。 崔凝醒来有五天了,只见过一个人,是个守佛堂的老婆子,看上去比从前看守山门的刘老头还要老,满嘴的牙掉了一大半,瘪瘪的嘴巴,满脸都是皱纹。 老婆子不怎么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很温和。 阿凝坐在院中的老桐树下发呆,老人则在廊下做针线活,院子里安安静静,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冠,在地上落下零星几点光斑。 这几日来,崔凝脑海中遏制不住的浮现那天夜里的一切,二师兄在葬身火海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要渗透到血液里、刻进骨髓里,令她感觉浑身都像被针扎刀刮一般疼。伴随这记忆和疼痛而来的,是彻骨的冷与恨。这汹涌的情感是小小身躯不能承受之重,是以连日来她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她看着眼前的光不是光,是那日书楼里炙人的烈火,她看着树也不是树,是她与师兄们在树下欢笑的昔日。 “姑娘。” 苍老的声音响在耳畔,把她从回忆里拉扯回来。 一阵风吹过,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满脸都是泪。 “姑娘不必伤心,再过几日夫人必会接你回去。”老人温声安慰道。 不知怎的,她忽然崩溃了,仿佛那些在体内肆虐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她抱着老人的腿嚎啕大哭,一直哭到头脑发懵失去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渐渐开始清醒起来,这几日似乎被冰冻的脑子也能够转动了。 她怔怔站着,摸摸自己纤细的手腕,还是原来瘦巴巴的样子。 “姑娘。”老人端着饭走进来,见她穿着中衣光脚站在地上便连忙放下手里东西,拉着她坐到榻上,扯了薄披在她身上。 粗粝温暖的手握着她的脚丫子,嘴里念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