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昴的母亲早已了无生念,只因一路上没有机会自我了断,待到了岭南,她抱着气息微弱的孩子,终究是不忍心任由其自生自灭,只好苟且偷生将他抚养起来。然而她却因怀孕、分娩时条件艰苦而落下满身的病,在李昴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死前曾领着他跪在夫君的前面苦苦哀求他照顾孩子,母亲死后,父亲照顾过他三年多,不幸的是,他的相貌越来越不像父亲。 最终李昴还是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儿。 李昴懂事起就顶着“狗杂种”的名字,后来连父亲都这么喊他,没有一个人关心他叫什么。 他的母亲曾说,他叫李岇,将来一定能长成巍巍大山一样的男子,可是他历经苦难生存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距离她的期盼已经很远了,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 崔凝听易君如略略说了一下李昴的身世,不胜唏嘘,心里对他的印象一转,由害怕变成了同情。 她才刚刚有这种念头,便听易君如又叹。“这案情走向有点奇怪啊!理不清个头绪,姬玉劫和陈长寿鬼鬼祟祟,嫌疑颇多,结果居然不是凶手,我看不是上官卯疯了,八成是李佐令想抢头功想疯了。” 卢仁剑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魏潜没有理会他们的八卦。起身看了崔凝一眼。“一起去看看。” 易君如没瞧见他细微的动作,还以为是叫自己,便不情不愿的道。“要不我还是去跟踪姬玉劫吧,去狱中一定会被奚落……” “大人,我先过去了啊。”崔凝现在是易君如的下属,理应要问一句。 易君如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去吧,好生配合。” 卢仁剑快笑疯了,待两人走出去,便忍不住取笑他道。“没见过自作多情成这样的!” “他又没指名道姓,我怎么知道说的是谁?” “魏佐令一个人办案就够了,他身边的随从要干的活就譬如磨墨。要是你,你愿意一个肚大腰圆的胖子杵在案边。还是红袖添香?” 崔凝还没有走远,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魏潜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崔凝心想,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脑子好使却耳背,这分明离得不过五六丈。 不过里头说的是闲话,她便没有学给他听,转而道,“如今碎尸案破了,那咱们还要不要跟踪姬玉劫?” “我已经派人去了。”魏潜边走边道,“长庚传来消息,他在司氏老宅抓到一个女人,是司家幸存者,虽是疯了,但还是问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崔凝头一次亲自全程接触案子就遇上这么个复杂棘手的,查来查去谜团越发多了,闹得她满脑子浆糊,乍闻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都问出什么了?” 魏潜把信递给她,“回头自己看吧。” 欸!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吗!眼看牢房不远,崔凝只好收起信,嘴上道,“都疯了,问出的话也不能信吧?” 魏潜道,“她是疯又不是完全失忆,至于疯子说出来的话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需凭自己判断。” 崔凝没亲眼见过疯子,但她心底不由自主的便相信魏潜说什么都是真的。 “魏佐令、崔佐使。”牢房守卫见到两人便拱手施礼。 “李大人在里头吧。”魏潜问。 其中一个守卫唏嘘道,“昨儿就没歇着呢。” 魏潜问道,“我要进去,你们可需通报李大人一声?” 纵然魏潜年轻资历略浅,又是负责一个半吊子监察处,但明面上与李昴官品一样,想进个牢房并不需要经过李佐令的允许,他只是给个面子,客气的问一句。 “大人没有交代,您请。”守卫说着摸到身上的钥匙,过去把大门打开。 由于监察司的牢房主要作为刑讯之所,很少关押犯人,因此地方并不是很大,两人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鼻而来。 走下逼仄阴暗的楼梯道之后,眼前豁然开阔。 上官卯被绑在木桩上,浑身看不出多少伤口,可是一张脸惨白,俨然已经奄奄一息,也不知李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李佐令在吃早饭,见两人进来,便招呼道,“二位若是没吃早饭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我们都用过了。”魏潜回道。 “那你们请自便,我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李佐令随口说了一句,便继续埋头吃饭。 崔凝有心同情他,但这人连吃饭都透出一股阴狠劲儿,看着就知道,谁要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