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认认真真的拜师学了这门手艺的。曾经为了弄清楚人在死亡之后的变化,他在义庄住了数年,日夜与尸体相伴,每次遇见新死之人,都会每隔两刻便认认真真的记录变化,如今满屋子都堆着自己的手记。 可即便是有更丰富的经验,他仍然做着和其他仵作一样的活,直到遇见彭佑。 彭佑是个很不错的上峰,他听得进意见,并不会嫌他冒失多话,于刑狱之事上也有天赋,但是太感情用事,仿佛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追随杨檩。现在杨檩死了,他能不能再振作起来都难说。 “卑下……”仵作暗暗做出一个决定,轻轻吸了口气,“卑下尧久之。” 崔凝刚走到门口,闻言脚步顿下,回身冲他施了一礼,“崔世宁。” 尧久之俯身未敢抬头,心中却是惊喜又忐忑。 待屋里的人都陆续随着崔凝离开,一旁的书吏调笑他,“怎的,区区苏州已经盛不下你了?” 尧久之与书吏相熟,勉强算得上有交情,只是两人都是那种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的那种人,一开口就互怼,得亏都不小心眼,否则恐怕早反目成仇了。 哼了一声,“江南道都盛不下我。” 他跪坐到烛台前,一根一根的点亮烛火。原本就明亮如昼的屋子,又亮了几分。 “哎,你是想跟着魏长渊?”书吏蹲下来,难得认认真真的同他说句话,“也好,也好。我知你志高,如今一把岁数也蹉跎不起了。都说魏长渊是第二个狄公,跟着他也许能够尽情施展才能。” 烛火映照他露在面巾外的眉眼,眼角一根根深深的皱纹清晰可见,两鬓斑白,果然已是上了年岁。 “我原是这样打算……”尧久之停下动作,握着烛台怔怔出神。 他上一次跟着魏长渊验杨檩的尸体,开始的时候也大着胆子说了几句关于案情的推测,魏长渊没有责备他,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来彭佑进来了,他便再不敢多话。原本他听说这位小崔大人是魏长渊的未婚妻,便想通过她再次向魏长渊自荐,但现在…… 书吏不愧是与他相识多年,一见神色,便猜中他内心所想,惊诧道,“你不会是想跟随这位小崔大人吧?!” 尧久之把烛台放下,转身去观察桶内秽物,“我觉得她能走很远。” 就算她走不远,等她嫁人之后,与魏长渊还不是一体? …… 夜里起风了。 茶楼早已经打烊,掌柜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抄着手伸头往上面张望,心说那两位大人也不知发什么疯,大晚上不去睡觉,就耗在他这店里一壶一壶的煮着茶。 “看什么呢?” 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带着少许稚气的女音问。 掌柜顺嘴便答道,“这都喝第三壶了,莫非今晚都不打算睡了?” 话说完,自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现在已经宵禁,哪里来的女孩! “哈!你这掌柜有意思。”崔凝看了一眼他抖个不停的腿,笑着从他身侧走过,径直上楼去。 两个差役站在楼梯口守着,其余则紧随她身后。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方才瞧得太入神,却没察觉有人进来。” 他这茶馆就在衙门附近,旁边是个酒楼,也是他家开的,平常多有差官光顾,多少有一分面子情。其中一个差役也就压低声音提醒他道,“大人们在办正事,您候着便是,莫乱瞧。” “是是。”掌柜掏出帕子擦擦虚汗,状似无意的问道,“方才可把我唬了一跳,那姑娘是……” 差役也正憋着一腔好奇没处说,遂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才小声道,“今年的巡察官。” 掌柜满脸惊奇,但他迎来送往的生意做了多年,自然极有眼色,知晓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好时机,便冲两位差役拱拱手,“两位公务要紧,便不打搅了,择日我做东,请兄弟们吃酒。” 两人相视一眼,一人道,“那敢情好!” 楼上。 王司马在煮第三壶茶。 夜雨潇潇,夜风不疾不徐,王司马一身红色官服,跪坐在火炉煮着香茶,雾气升腾,朦胧了他俊逸面容,看上去格外雅致悠闲。 不过坐在他对面的吕长史就没这么舒服了,他打小就死读书,没时间捣鼓这些风雅事,如今为官也足有十来年了,闲暇时间偶尔也培养过情趣爱好,可惜在这方面也没有天赋。就拿着喝茶来说吧,他现在连红茶、绿茶、黑茶、白茶、青茶、黄茶都会混淆,更别提其他。要是问他顾诸紫笋和蒙顶山这两种茶有什么区别,他能背出一大堆不同,可真要是两种茶放在面前,他未必能分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