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会把话闷在心里的类型。」他嗤了一声,表明了自己极不认同的立场:「或许是自认为贴心吧,还是想独自承担我也不晓得,但有时会造成别人大大的麻烦。」 我「哦」了一声,讥道:「像你那样坦诚相见就挺好的?」 「我可不是对所有人都比照办理的。」竹嗣语调轻快,我能想像他此刻脸上正带着笑。「你想听我说几次都行,我是真心喜欢你,晴奈。这份心意天地为证日月为鑑,生死与共永不背叛,要钦点护法的话你除了我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该说这人是狡猾过头吗,语末还不忘推销自己一下,期待有朝一日我把目光全放在他身上。竹嗣的命花是洁白的芍药,这种高贵优雅的花虽然不若玫瑰那样带着热烈的爱意,却也饱含一个人真诚的恋慕心情。「心有所属、情有独钟」就是芍药着名的花语了。 我其实不记得竹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停地对我表明心意的。我的母亲小林晴子跟竹嗣的母亲林香长年交好,两家是世交,住屋又紧临着彼此,再加上竹嗣的年纪只小了我跟晴华一岁,顺着青梅竹马的身分一起长大便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虽然他生来因为体弱造成幼年饱受黑色曼陀罗所苦,不过也总算是挺过去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在我成为花仙之后,他的心情就跟摊在阳光下一样赤裸吧,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人示爱的招数跟频率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欸,林竹嗣,我俩连成年礼的边都还没碰到呢。人生这么长,你怎能确定你以后不会喜欢上别人?」二八芳年说快也快了。虽然再过一年多也不会有人送我诫花,不过亲朋好友年年庆生的习俗还是有的。 他沉默了一会,才徐徐地道:「……你那对神奇的眼睛看不出来吗?我的命花是为你而开的。」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我一时心血来潮,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咧嘴一笑,于耳边悄声低语:「那你怎知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你──」他恼怒的声音传来,没发现双手将韁绳攥得死紧,惹得牝马躁动不安,竟一个抬腿高高翘起前身。我内心喀噔一声,心中想的最后一句话只有「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随后无助地任着向后滑落的身体脱离马身,掉下去之前还不忘先松开环在竹嗣腰间的手免得他跟我一块遭殃。 我没半点武功底子,悬空之馀只能双手抱头祈祷等下滚了几圈无事。没想到竹嗣反应极快,他在马上一个迅速的回身,伸脚往马腹借力一蹬朝我近身,在空中分毫不差地接住我的身体,最后勉勉强强地至少不是以摔得七荤八素的姿势着地。 他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你傻了吗?」俊俏睫毛底下一双红中带紫的美目瞇起,竹嗣先用眼神狠狠地修理了我一顿,才把我自怀中轻轻放下。我垂着眸不敢说话,只能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博取同情,尔后听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没受伤吧?」 「没事,我──」我见牝马因为他那一踢开始向前奔跑,正要提醒赶快把坐骑追回要紧,一个惊悚的画面却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我只看到青线闪过的瞬间,然后那隻栗色的马儿就在下一秒发出凄厉的哀鸣裂成两半,鲜血喷得草地乍然失色。 在小林家,虐马杀马的罪是很重的。这个对全族而言的常识竟然如此轻易被人打破,就算是怪事看尽的我也控制不住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身旁的竹嗣亦同,脸瞬间黑了大半。 「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鬼。」她的语气充满不屑,人踩在牝马的尸体上,一双狠毒的眼睛打量着我们。以血编织而成的赤红和服与周遭的风景格格不入,刺眼的顏色把金黄色的腰带都给比了下去,唯身上几处有疑似被利器划破的痕跡,露出底下带伤的雪白肌肤。眉下艷丽的眼妆添了几分成熟韵味,却掩盖不住对方正值鲜花盛开的妙龄。 我死盯着她身上如鬼魅般无从捉摸的命花,喉咙有些乾涩地开口:「白罌粟……」竹嗣闻言猛然瞪大眼睛瞧了我一眼,随即抽出腰间的竹伞跨步挡在我前面。 她听到我的声音脸色骤变,语气似有愤怒,啐了一口后恶狠狠地道:「花仙!」可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更别说要和对方结下樑子。目前唯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她便是那位让和真记忆受损的始作俑者,而且从方才斩马的态度来看,此人绝非善类。 我瞄到她手持长鞭的另一隻手抓着一把铁扇,突然觉得呼吸一阵困难,因我知道那是该物主人从不离身的称手武器。「你把泉怎么了?」我颤颤巍巍地开口,不愿去想过往的噩梦可能再一次发生。 「你说呢?」她笑了笑,将铁扇甩到我面前,上头沾了不知属于何人的血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