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我可以发誓,绝不会把寻安从你身边夺走。今日我们都累了,你回去好好歇息,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去烦你。” 鱼郦披上外裳,毫无留恋地快步离去。 崔春良躬身进来时,赵璟正独自坐在榻上,他双手搭在膝,满脸惆怅,嗡嗡地说:“阿翁,昨夜的酒太淡了,今日朕想喝烈一些,你去搬几坛来。” “官家,烈酒伤身。”崔春良苦苦劝道。 “伤身?”赵璟抬起头,寥落一笑:“活得好的人才热衷于爱惜身体,如朕,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若真喝醉了,还能梦见少年时的光景,那时的他和鱼郦虽然一无所有,连命运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可起码都热忱地爱着对方。 那个时候,仿佛连天都比现在清湛。 崔春良心疼地望着他,在赵璟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慢腾腾去搬酒。 赵璟果真信守诺言,接下来数日都不曾踏足寝殿。 鱼郦从最初的惊惶不安逐渐平静下来,夜间搂着寻安睡觉时再也不会从噩梦中惊醒。 闲暇无事时她仍旧会在殿中练剑,寻安是她最忠实的观客,盘腿坐在床上,冲她嘻嘻哈哈,流光水润的桃花眸笑成了弯月牙,不时吧唧吧唧鼓掌。 这小小的寝殿像是在宫闱里圈起的方寸桃花源,为他们遮挡住外界的厮杀与烦恼,过着宁静无忧虑的生活。 从明德二年的那个春天,城破宫倾后,鱼郦就再也没有过过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有时寻安会在她的怀里喊爹,乳母随口说“小殿下想官家了”,会让她怔忪许久。 鱼郦也会挣扎,究竟该如何对赵璟。 前尘过往惨烈不堪,自然不可能一笔勾销。可是如今安宁舒服的生活又全仰赖赵璟所赐,是他展开羽翼庇护他们,为她和寻安在残酷幽深的宫廷里开辟出这么一方安静天地。 崔春良这几日会送给鱼郦一些冰湃荔枝以消酷暑,时不时在她面前长与短叹,说赵璟如今夙夜饮酒,有时能在太师椅上睡一宿,清晨起来去上朝,把自己当成铁打的可劲儿糟蹋。 鱼郦知道他的意思,可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唯有缄默相对。 本来生活平静,这一日她正半躺在床上轻轻拍打着寻安哄他午睡,忽听殿外传进些厮打怒骂的细微声响,她起身去看,被门前的禁卫拦住。 “官家有令,娘子今日不得外出。”禁卫冷肃道。 “啪嗒”……好似长案倾倒,笔墨纸砚洒了一地,丁零当啷,无比纷乱。 鱼郦有些不安地问:“这是前殿书房的声音吗?出什么事了?” 禁卫道:“一切安好,娘子勿要多心。” 鱼郦回来坐立不安,她想起崔春良曾在几天前无意提起,赵璟近来常常召见嵇其羽和谭裕至后半夜,君臣三人关起门来密谋,连崔春良都不能在一旁。 她直觉一定是出事了,正胡乱猜测着,酣睡的寻安突然醒了,哇哇大哭,她忙去哄他。 今日巳时,萧琅入宫。 为着今天的巡视京邑守军,赵璟特意免朝,偌大的宫闱,悠长蜿蜒的龙尾道,平铺在初生的朝霞下,显得威严肃穆。 萧琅留意到,殿前除了赵璟的仪仗,果真早就备好了半副帝舆。 他不禁得意起来。 入了大殿,嵇其羽和谭裕都在,在萧琅向赵璟揖礼后,两人齐齐向他见礼。 这两位,尤其是嵇其羽如今圣眷优渥、势头正盛,以晚辈礼乖乖顺顺拜倒在他膝下,不禁让萧琅更加飘飘然。 礼节完毕,各自落座。 寒暄了一阵儿,崔春良奉上茶来。 是老君眉,琥珀色的茶汤醇香华然,萧琅端起将要品茗,蓦地顿住。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