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犹豫,从床上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推门下楼,准备去厨房熬药。 竺清月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她忍不住皱眉,但仍然不甚在意。 还是那句话,她早已经习惯了。 这栋屋子里消毒水的味道,正在日复一日彷佛永远不会有变化的生活之中,变得越来越浓烈。最近已经开始入侵她的卧室了。 就好像房屋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张桌椅,每一寸水泥,都被这股味道浸泡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就连她身上早早沾染上了这种味道。 竺清月自己清楚,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挥之不去的气味,就是她从小到大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无论在初中还是高中都被周围同学们排挤的原因之一。 有谁会愿意和一个浑身散发消毒水味道的人呆在一块儿呢?肯定会被嘲笑吧。 不过,她之所以人缘差,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她本人的性格。 竺清月对自己的长相已经没办法做到客观评价了,但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问题大概不是出在五官,而是性格所导致的阴沉氛围让人敬而远之;加上她生活习惯糟糕,不爱打理穿着,从来不肯修剪的长长头发乱糟糟地垂落下来,几乎能遮住整张脸,衣服和鞋子常常穿到发白了都不换。 竺清月有时候会想象,她要是愿意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努力让性格变得积极阳光些,说不定会很受周围人的喜爱呢—— 之所以是“想象”,就是因为在幻想那种可能性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头却会对这种痴心妄想大肆嘲笑。 竺清月路过镜子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女人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遮挡住了苍白的面孔,要是深夜跑到大马路上熘达,给人的印象肯定是比起活人、更接近女鬼。 幸好她也不怎么出门,不至于真的吓到别人。 唉,我这样的家伙是不可能受欢迎的啦,过去不可能,未来更不可能。 竺清月对自己说,她早已不再痴心妄想。 只要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每天从床上睁开眼睛之后,对崭新的一天毫无期待,那也就不存在失望了。 夹杂着喘息和咳嗽的沉重声音,再度从楼上传来。 “要煎药了。” 她回过神来,走进厨房,量好药材,放在壶里,倒入清水,放到灶炉上。 …… 坐在厨房里,托着腮帮子呆呆地望着炉子上跳动的火苗,女孩又一次陷入琐碎又迷茫,漫无目的思绪中。 说起来,她怎么突然又想起来这事儿了? 明明她已经退学几年了,记忆中学校里的学生、老师们的形象,早就变得模湖不清;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的生活,更是能磨灭一个人的所有个性与期望。 努力回忆了一阵后,竺清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隐约还记得,在年纪还小的某一段时期里,自己就算受到周围同学的排挤,仍然拼命用功,一边忙着照顾重病在床的母亲,一边天天熬夜学习,每天还要把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上学,从来不肯对任何人示弱、对生活低头。 ……说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学吗?还是初中? 她只记得,那时候的她活得很倔强,同时也活得很累,比现在更辛苦上千百倍。 时至今日,她的人生始终没有变好的迹象,但起码不会那么难过了,以至于现在回忆起当时的事情,竺清月还觉得好笑。 小孩子嘛,就是天真,容易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