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屠子却摆了摆手:“他不必试。” 纪扬宗闻言眼睑一拉:“咋的?” 乔屠子低下声音道:“旁人说我身上戾气重,这小子却更甚。我戾气哪里来的,无非是牲口宰多了来的,这小子又不是屠子,那哪里来的? “他人都宰,宰牲口还不跟切萝卜一样,试不试都能干这个,无非是练练分肉刀法而已。” 纪扬宗倒抽了口冷气,说的还真是。 方才几个年轻人要宰牲口他都要错开眼睛,霍戍这小子却是面不改色,像是再看什么杂耍一般。 连屠子都怵他,寻常人能不怂吗。 “人是里正举荐来的,秉性当是没问题。只要品性无碍,见过了就作数。” 纪扬宗扯了个笑:“谢了你了。” “里正哪里话,当是我谢了给举荐个可以不费劲教的徒弟来。过两日空了一起喝两杯。” “成。” 两人客套了几句。 纪扬宗来时心事重重,走时更是心事重重重。 心想小桃子怎就不声不响的招上了这尊大佛,真是块儿烫手的山芋。 要是以后不把小桃子许给这小子,不晓得会不会怀恨在心;要是许了,也不晓得以后恼火起来会不会打老丈人。 纪扬宗摇着头回去,心情格外沉重,一天天的,没件顺心事。 乔屠子最后就留了俩人,一个就是敢动刀的小子,另一个便是霍戍了。 叫两人明儿开始就直接过去学手艺。 霍戍在分叉道上同纪扬宗分道走,临行前,霍戍看着背着一双手往回走的纪扬宗道:“里正,往后有什么事唤我便是。” 纪扬宗没回头,只静默着摆了摆手。 霍戍看着心情似乎不太乐观的男人,随之眉头凝起。 他当真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让纪扬宗这般忧心忡忡。 霍戍到底是没追着上去再多说什么,只怕吓唬到老人家,于是自折返了回去。 他深思着一路走到赵家院门口,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笑声:“馋嘴,前些日子不是摸都不让摸一下的嘛,现在带了草就还是肯啦?” 霍戍推门进去,便见着自己那匹大黑驹一张嘴里塞满了牛鞭草,平素吃食物含了一嘴都要高傲的仰着头嚼,今朝却是破天荒的埋着脑袋吃。 原则是以方便旁头蹲着喂草的人能摸到脑袋。 霍戍看着笑眯眯蹲在旁头的小哥儿,塞一把草过去,又摸一摸马头,正乐呵着。 夹了一路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开:“膝盖好了?” 桃榆听见声音从高大的马儿身侧探出脑袋,这才瞧见霍戍回来了。 他放下马草站起身:“嗯。” 元慧茹听见声音笑盈盈的从屋里出来,道:“阿戍这马可稀奇,平素我喂它都不如何吃,鼓着一双眼睛可唬人,独只受阿戍的招呼。今儿见了桃榆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我当它要咬人,不想桃榆拿草过去喂它就不叫了。桃榆离它那么近都不翘蹄子,还让它摸呢。” 霍戍看向桃榆:“不是怕马么,还过来喂它?” “今天去药田的时候瞧见地里有些新鲜的牛鞭草,想着前两日还是它驮我回来的,就割来犒劳它了。” 霍戍闻言挑起眉,忽而拍了身前的黑驹一巴掌。 元慧茹道:“你们俩说会儿话,桃哥儿,我给你泡点茶水。” “谢谢元娘子。” 霍戍在院子里拎了把椅子过去让桃榆坐。 “听爹爹说乔师傅回村里来了,你今儿过去看了怎么样,乔师傅留下你没?” 霍戍应了一声:“让明天就过去跟着学。” 桃榆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那太好了,往后就再不必……游手好闲咯。” “你倒是书读得好,晓得怎么恭贺人。” 桃榆笑挑起眸子。 眼下瞧人面色红润,眼睛亮堂堂的,看来这两天过得还不错。 霍戍道:“这么高兴,那个修鱼塘的又来了?” 桃榆怔了一下,想什么修鱼塘的,恍然才明白霍戍说的是隔壁村的周正。 他微眯起眼睛,拾腾了把草塞给大黑驹,道:“等鱼塘修好便能养鱼虾了,届时能吃上好多鱼,我当然高兴。” 霍戍闻言眉心一动。 “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桃榆偏头看向霍戍:“霍大哥这么热心肠?不会找我讨工钱吧,或者又得是想着剐蹭点什么伤药,让请饭吧?” “跟着乔师傅每个月也是发工钱的,有钱了,不讹你。” 桃榆闻言抿嘴笑了起来:“是么,但我可听说学徒没多少工钱。” 霍戍事成应道:“嗯。” “出师前一个月才五百文,确实和修鱼塘的比不得。” 桃榆上扬的小脸儿上顿时又垮了下来,他暗暗瞪了霍戍一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