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弥一瞬焦躁起来,脚放到床下去穿拖鞋,脚尖都对不进洞里,于是开始无差别攻击,低声吐槽着:“要你说!他来了就来了,是怎么样?他难不成是仙女下凡,我们所有人都要出去列阵欢迎吗?” 钟弥打开门,声音无精打采,目光跌在地上。 “欢迎。” 门外站着一八几的男人,就算不抬头看,也很难忽略存在感。 “你看起像不太欢迎的样子。” 他低低笑一声,是那种温和的气音,钟弥熟悉,但并没有因为熟悉就对其免疫。 她说话带刺:“我的欢迎很重要吗?”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弥一下又陷入过去那种情绪里,好像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也没有对这个人陌生,他一旦开放那种纵容的磁场,她就像一尾入水的小鱼,立马活起来。 她享受这种纵容,但游一会儿,又会因为察觉身边没有他,他不是和她同游的另一尾小鱼,他是鱼缸外的温柔投饲者,而觉得不公平。 钟弥抬头看他,有些意外,居然在这个仿佛永远都八风不动的男人身上看了风尘仆仆。 转瞬她想,沛山是机场都没有的小城市,飞机只能降落在省会,再转车过来,少说要三个小时,这一通忙下来,除非是自带坐骑的大罗神仙,是个人都会风尘仆仆的。 钟弥来的时候就体会过这种累。 那他呢,从金堆玉砌的京市跑到遥远偏僻的沛山来受这份累是为什么?这问题似乎有答案,但钟弥仍然不满意。 她不想说“你过来挺辛苦的吧”这种虚假客套话,谁来不辛苦啊,也没人逼着他来,苦情这两个字放在沈弗峥身上有喜剧效果,最好别刻意渲染。 这个人永远不会狼狈。 即使是此刻。 不想说客套话,所以钟弥看着他,只动了一下唇,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倒先出声,目光一眺:“里面有洗手的地方吗?” 钟弥点头,领他进去,还一路送他到卫生间门口,这边的房间陈设都很基础,水龙头上暖冷都没标了。 “这边是热的。” 房间里进来一个男人,仿佛这房间就不是她的了,钟弥不知道站哪儿才能显现自己状态十分自然,不被看出破绽。 看了一眼正运作的25度暖风空调,钟弥再看直灌冷风的门口。 她犹豫着,走过去。 刚把门关上,沈弗峥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不仅洗了手,应该还洗了一把脸,额前有几缕黑发沾了湿气,钟弥猜他用得是凉水,因为此刻,他那张脸线条紧收着,有种既冰冷又通透的感觉。 晶莹剔透不适合用来形容长相,但这种感觉非常合适。 钟弥扭了一下脖子,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两秒后,她选择解释:“风太大了,吹进来很冷。” 沈弗峥将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眼一低,凝住眉说:“怎么连袜子也不穿?” 这话有一种逾矩的亲昵。 钟弥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小步,脚趾在绒绒的拖鞋里蜷起,雪白脚背绷起青筋。 好像不该给他看到自己的脚。 沈弗峥从柜子上拿起遥控器,将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滴滴两声响,把房间衬得更安静了。 他好像也不介意她的不作声,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