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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吗?”

    “他说,他说……”稚山低头,艰难地回想什么,他神思溃散,想得很痛苦。

    稚山捂着脸,手指缝里淌出了泪,又像血,他断续地喘气,那些话就像一粒粒跳动的豆子,他很想抓住它们。

    司绒再往前走了两步,她攥紧了袖摆,没有人看到她颤抖的指尖,她仍然在温柔地引导他:“稚山是谁?”

    是了,他没有名字,他们叫他“那条狗”、“那条疯狗”,他们踹他,把他关在笼子里塞到恶臭的角落,他每回出笼子,都是为了撕掉其他的“狗”。

    拳场上,渴血疯狂的欢呼声响起来之后,李迷笛会赏给他一点肉渣和肉汤,然后拽着他脖子上的铁链把他塞回笼子,李迷笛认为饥饿能让狗保持始终高亢的冲击力,所以永远不会让他吃饱。

    稚山厌恶那些欢呼声,又不可抗拒地日复一日地在渴血的环境里长大。

    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年,有一天他的笼子再次被打开,有个人穿着红色的裙子蹲下来看他,他觉得奇怪,没有人愿意蹲下来,与他在一个平面对视。

    他想,这是另一条狗吗,她弱得可怕,他只要单手就可以撕碎她。

    可她伸出了手,掌心里有两块芝麻酥,问他:“吃芝麻酥吗?”

    芝麻酥,芝麻酥是香的,他像嚼骨头一样把它吃掉了。

    她让人解掉了他脖子上的狗链,带他去了一片广袤的草原。

    原来,天地不止四方铁笼,这草原啊,一眼都望不到边。

    原来,正常人是可以站起来的。

    并且,站起来碰不到笼子顶,站起来也顶不到天。

    红裙子的姑娘带他进了一个白顶包里,有个大胡子男人拍着他的肩膀,他说……

    “他说,多乖的孩子,你有山尖一样的气势,你是阿悍尔的小崽了,你叫稚山,这真是个好名字,在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喜欢吗?”稚山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他放下了手,他泪流不止,空洞而迷惘的眼睛渐渐在回忆中被无数身影填满。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乖,他见到了真正的狗,那只叫提提的狗,他差点把它宰掉,他也不知道人不能想杀就杀的,不知道怎么说话和吃饭,因为常年关在笼子里,连走路的姿势都和别人不一样,他因此自卑又易怒,他闯了好多祸。

    好多。

    可是没有人怪他。

    稚山当时没有回答赤睦大汗,他怎么没有回答呢,然而此刻他说出口了,小声说:“我很喜欢。”

    我有名字,我是个人,我喜欢我的名字。

    夜风寒湿,司绒望向远处的龙栖山脉,浓云冷压之下,只能望见一道山棱。

    她的手不能控制地颤抖,她把手藏进袖子里,碰到了一把袖箭,是封暄给她防身的东西。

    奇怪的是,她在这种坚硬的冰冷里感受到了安心。

    李迷笛咧着嘴笑,他口齿间有被打出来的血,显得很瘆人:“原来,你是用这种法子驯服我的狗的。”

    “我不是!”安静下来的稚山又猛地挥起刀,暴冲而起,劈向李迷笛,“我是人!我有名字!我不要待在笼子里!谁都不可以!”

    “是吗?”李迷笛往后退,他知道怎么跟鬣狗玩,他扭了下脖子,脖子上那双刺青眼也盯向稚山,“那我的狗链是为谁准备的呢?”

    话音落,一道道黑影从枝头落下来,从灌木闪出,站在李迷笛身后,有人提着刀,有人手里拽着铁链,冷影乱晃。

    司绒平静地呼吸:“谈谈,让你的人把那东西扔了。”

    “谈,可以,”李迷笛享受这种占据主动的感觉,他看司绒的眼神里带着阴郁的温柔,像恶|魔似的低语,“你过来,到我身边谈。”

    德尔拦在司绒身前:“然后你再把手掐上她脖子吗?阿蒙山的渣滓。”

    李迷笛的眼神很危险:“你的人真是……要么像狗一样不会说人话,要么像狗一样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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