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天气还和之前一样, 冷归冷,更多的是潮。那会见到雪,钟影想着估计没一会就化了, 谁知今早天濛濛亮的时候, 裴决和她说下了整夜的大雪。钟影倒有些惊喜,只是天气骤然冷了许多, 她缩在被窝里,整个人都有点蔫。 昨天一整天她都在秦云敏那布置婚房, 光气球就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裴决晚上过去接她,她还在那踮着脚小心绕开她姐的大红枕头往墙上粘一只又一只的小蝴蝶。 秦云敏已经在她妈的房间睡了。客厅里,宁江赶来的长辈聚在一起,絮絮叨叨,声音都不太大。见裴决进门,没多问什么。范婧笑着指了指婚房,说小影强迫症犯了,跟蝴蝶较劲呢。 裴决很稀奇, 没见过和蝴蝶较劲的妹妹。 他笑着站在房门口, 注视钟影一个人念念叨叨, 数着两边对称的蝴蝶,弯腰在床头寻找另一只同色系的、但翅膀是折起来的蝴蝶。 他慢慢走过去, 跟着低头帮忙找。 冷不丁的, 察觉到什么,钟影回头,吓了一跳,她笑起来, 有些嗔怪:“你干嘛?” “找到了吗?”裴决问她。 他站在大红喜庆的床边,一身黑色挺括大衣, 身上残留着更深露重的寒气,注视钟影的眉眼却分外温和。 钟影抬起手,一只样式精巧又别致的红色蝴蝶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裴决看了眼,点点头,神情依旧带笑,不知道是认可这只蝴蝶识趣,还是觉得妹妹心灵手巧,大概都有。 等钟影举着手、仰着脑袋小心粘好,他才问她:“弄好了吧?” 当然没弄好也不要紧,他可以帮忙。 手臂和脑袋抬了太长时间,钟影感觉自己快成两截了,她在床边坐下,听到裴决问她,一边笑一边低头去寻鞋子。 “弄好了,你要带我回家吗?” 忙了整天,头发都乱糟糟,几股发丝蓬在耳侧,雪白的光线从头顶崭新的顶灯照射下来,映出些微棕栗色的光泽,好像某种精明的小动物。挽起又掉落的长发散在毛衣领口,整个人瞧着又有些懒洋洋。 裴决弯起唇角,见她伸着脚尖往床底划,便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鞋。 “肯定是要带回家的。”他语气笃定。 随后两人一起将房间收拾了下。 裴决的办事效率比钟影高一些,主要他不会去纠结零碎的物件是扔了还是另外放好。钟影对着没了用武之地的小蝴蝶都会舍不得。裴决便另外找来袋子,看在妹妹的面子,给它们一个临时居所。 过了会,范婧进来,见状忍不住笑。 她抬眼四处看了看,对钟影说:“舅妈煮了汤圆,和裴决一起吃了再回去。” 于是,小两口在桌边一人一碗香喷喷芝麻汤圆。 细小的雪碎就是那个时候飘到窗口的。细细密密的,好像盐粒。 周围很快萦荡起清冷的气息。 亲戚们站起来走到窗边,闲聊着说起往年宁江的雪有多大,眼前这点雪压根不够看。说着,里面有几位转头朝裴决和钟影问道,是不是,你俩小时候还有印象吗? 钟影笑着和裴决对视。 裴决点了点头,同认识但并不相熟的婶子说,有点印象,只是这些年不怎么回去了。 婶子和蔼一笑,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钟影凑到裴决身边,小声:“哥哥。” 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他,裴决心下好笑,注视她的眼底笑意更明显,“怎么了?”他也同她一样小声,仿佛回到小时候,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吃饭开小差。 “待会去市里逛逛好不好?” 时间并不算晚,大概是好日子就在明天,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她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好。” 只是她在回程的车上就睡着了。 车里暖意熏人,她坐着没一会就歪头靠在了一边。围巾还没摘下,柔顺的长发落下来,遮掩了半边脸,露出来的,还没裴决半块掌心大。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她睡得实在熟,今天真是累着了。裴决摸了好一会她的面颊,她都没醒,呼吸声渐渐都有些沉。 车窗打开一条缝,晶莹的雪花落了进来,眨眼又变成雨水的痕迹。 街道上,圣诞的氛围一日比一日浓。 金色的铃铛挂在树梢,四溢的雪碎铺天盖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