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嘲讽的笑:“为什么?因为他在成为王爷后可以不担负绵延皇嗣之责,想娶谁就娶谁吗?便是娶不到想娶的人,也可以用终身不娶来明志?” 皇后道:“醒儿心怀宽广、克己守道,就算不继承大统,也照样会为百姓奔走,立不立他为太子无甚区别。他若当了王爷,还能在闲暇时逍遥山水、悠游天地,岂非两全之美?” 陛下冷笑:“若他不继承大统,以朕这么多年对他的偏宠,他只会被新君忌惮,在暗中除去,哪里还有命逍遥山水、为民请命?” 皇后面色不变:“臣妾相信醒儿有自保之力。” 陛下愈发显出怒容:“你也知道他有能力!他既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你为什么不想他坐?就因为朕要让他纳别的女子吗!” “你今天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你的好儿子面对朕此举已经做出了应对之法,并且做得很好,让朕占不到一点上风,你还担心什么?!” 皇后缓缓抬首,用一双清眸望向他。 她的眼睛生得很美,清清泠泠,似松间明月,时时洒着柔辉。 然而此刻,这双眼里却没有了平时的缱绻情意,只余下冷淡和平静。 又或许那些情意从来不曾有过,有的只是错觉和掩饰。 “他今日是应对过去了,明日呢?后日呢?君王自古以来就有三宫六院,是规矩,也是传统,没有在他身上破例的道理。” 她倏然露出一个柔婉的笑:“陛下,你说臣妾这话对吗?” 高居于上首的君王心神一震。 这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句话。 当年,太后就是用此话让他们妥协,逼着他去后宫开枝散叶的。 从那之后,后宫皇嗣不断,美人不断,他却永远失去了一样东西。 可那是他想要失去的吗?是他拱手不要的吗?明明是她没有坚持,是她不相信他,是她不肯为他争取—— 灼热的怒气充盈满陛下的胸膛,使他整个人都像要沸腾起来,疾步走下御台,行至皇后跟前,一把捏起她的下颔,咬紧着牙关喊出她的名字:“阮妍!” 皇后被他捏得面色有些发红,但仍然含笑望着他,道:“陛下,臣妾说得对吗?” 陛下一把甩开她。 这一下用了他不少力道,但寻常人顶多往后趔趄几步,站还是站得住的,不想皇后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闷咳。 他神色一变,下意识想要上前扶起,却在迈出脚步后硬生生止住,就这么站在她跟前,冷着脸喝道:“你在同朕耍什么花样!” 此时,只要皇后示一下软、喊一声难受,他都会立即扶起她,宣太医来诊治,这场争吵也会烟消云散。 偏偏皇后什么也没有做,宁愿自己跌在地上不住咳嗽,也不肯向他弯腰。 声声咳嗽像粒粒冰雹砸进他的心里,让他面色愈发绷紧,于暗中握紧了拳。 就在他准备不和妻子继续这赌气般的僵持时,皇后止了咳,抬头看向他,缓缓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 “陛下误会了,臣妾没有同陛下耍什么花样。臣妾只是想把心中所想告诉陛下,希望陛下能放弃立醒儿为太子。” 陛下面无表情。 他静默了一会儿,看向她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他道:“朕以为,你对这个孩子的平生所求,就是让他当太子,继承大统。” 他目光幽深,仿佛一口千年寒潭,看得皇后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难道——难道他已经知晓了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世?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 皇后惊疑不定,纷扰的思绪如条条毒蛇钻进她的身体,噬咬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原发冷,坠入极寒之地。 芜乱间,她只觉得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妍!”M.IYIGuo.nEt